但她不说话,他也能感觉到不对劲。
“弥弥。”
他叫她。
“我坐过站了。”她只好开口,“重新坐回来耽误了一点时间。”
果然,她一说话就暴露了自己在哭。
他沉默了下去,然后缓缓地抬起手,去摸她的脸。
她先一步放开他坐起来,去拿床头的抽纸,自己把眼泪全都擦掉。
然后对着他笑,“没事,就是今天的课太难了,很快就要期末考试了,愁得难受。”
她不知道他信没信,他只是没精力去思考和反应,但始终都是林嘉远。
但她没有给他反应的时间,擦掉了眼泪就去衣柜找换洗的衣服,“外面太冷了,手都冻僵了,洗个热水澡。”
她收拾好了洗澡的东西,这才回来牵他,“快点,洗完我还要复习。”
他碰到了她冻得几乎僵硬的手。
她的手平时都没有这么冷,今天由于灯坏了,一路都要拿着手机照明,手在寒风里冻得没有温度。
他感觉到了不一样,但是有限的思考能力不知道该从哪里问起。
热水放下来,他才迟缓地问:“手好冷。”
她把泡泡糊满他的头发,借着浴室的水声糊弄过去,“当然冷,今天降温了。”
他没再说话,但她大概也知道他也许没有信。
那天是周末了,所以她带了周末两天的书回来,但她吹了冷风病倒了。
到北城后,也就感冒过一次,流了几天鼻涕就好了。
这还是第一次病得稍微严重一点,虽然没有发太高的烧,但是头晕头痛一样都不缺,浑身也乏力。
她昏昏沉沉睡了很久,还是林嘉远把她叫醒。
他把热水和药给她,她怔怔地反应了很久。
但是他没法像以前那样花很多精力哄她吃药,连烧热水和买药都已经是极大的进步,他连照顾自己都做不到,但现在为了她主动起来。
所以捧着水杯,和鼻涕一起流下的是眼泪,他也都看在眼里。
她一口气喝完了药,放下杯子时,是他递过来的纸巾,缓慢地擦着她的眼泪。
他沉默着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握着她的手,沉默垂着的侧脸里在千万次的自我折磨,那时候他挣扎着没有说出口。
和那些每个看着她坐在台灯前看书的日夜一起,积压的负累感,在千万次的在他心底翻折。
虽然感冒了,但重要的事不能漏。
她要把灯泡换掉,不然到了晚上,路又会很黑。
她下单了几个灯泡,下午就送了过来,但是小区太曲折了,偶尔会遇到不那么熟悉路线的骑手,给她打电话几番询问才能送到。
她想着自己反正都要去巷口换灯泡,所以干脆让骑手在门口等着,自己去巷口拿。
她匆匆跟林嘉远说:“我下一趟楼,拿个东西,很快就回来。”
他静静地沉默着,只是看着她。
但她知道她说的话,他都听到了,所以摸了摸他的脸匆匆就下了楼。
骑手就在巷口等着,她顺利地拿到了灯泡。
相比起她每次在实验室一待就是几个小时的复杂仪器,换灯泡对她来说也就是几分钟的事,所以她没想过会在外面待多久,跟林嘉远说的很快就回来。
但她低估了自己的身高和北城冬天的冷。
寒风中的灯罩吸附的冷像冰块,她出来匆忙也没戴手套,手一碰上去就冷得皮肤都觉得刺痛。
她不够高,踮着脚才能勉强碰到,要用手扒拉着灯固定住才能拧上去。
但是灯太冷了,摸不了几秒钟就刺痛得忍不住松手。
所以几番折腾,一个三下两下就换上的灯泡,她冻得手指通红还没弄上去。
她感着冒,鼻涕一直忍不住往外流。
幸好她现在已经习惯随身揣纸,从衣服里拿出纸擦掉又继续。
林嘉远下楼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画面。
她生着病头晕脑胀的虚弱,不停踮着脚去碰那冰冷的寒铁,被冻到了立即刺痛着松开手,拿回嘴边呼几口白气又继续,指尖冻得通红,还要抽空擦一次鼻涕。
她准备一鼓作气最后来一次,不管有多冷都死死扒着不放。
她呼着热气,搓搓手,让手的温度恢复一点。
正要去捡起放在地上的灯泡,这时有人先她一步拿了起来。
看到那只雪白清瘦的手,她一下子怔住。
天寒地冻的冷风,破败的老巷子里连片绿叶都看不到,只有一棵凋零的枯枝,在呼啸的寒风中仿佛随时会湮灭。
她看着出现在她身边的林嘉远,他将灯泡轻轻拧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