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休息时间结束,排练的老师叫大家集合,她们的调侃才算结束。
她回到队伍里,望着队伍的最前面高高的清瘦背影,眼眶是慌张冷却下来以后的酸胀。
因为不知道这两年过去以后,还能不能抓住他。
她和林嘉远之间横亘着的,就像这长长的队伍里无数个人影,他们相隔的距离有那么多那么多,拨开一丛荆棘,面前的还是荆棘,会扎得手掌鲜血淋漓,直到让你知难而退。
她总是担心,这些一点一点的镇痛,会渐渐把他推远。
本就难以抓住的背影,会日复一日地消磨在了这些交集浅薄的日子里。
有时候会做噩梦,梦到有一天没有在课桌里找到林嘉远给她写的复习计划,他一点一点习惯了没有她吵吵闹闹的日子,渐渐地把她丢下,继续过着自己的人生,等到终于能够毕业的那天,他们已经是回不到从前的普通同学。
她无法从他陌生冷淡的态度中得到一丁点答案,唯一一次终于再一次碰到他柔软的心脏,那就是这漫长的雨季里的最后一次。
那一年的运动会并没有圆满结束,去年运动会的闭幕式上,每个班用高吼声一较高下,每一张面孔意气风发的模样还历历在目,而今年只能用潦草收场来形容。
阴了半天的天气,在下午忽然落下了雨。
各班忙着收拾器材搬东西,老师们也忙着搬设备搬运动器材,运动场上一片慌乱,老师组织着大家有序离场。
那个时候,她刚刚结束自己的长跑没多久。
班上女生不多,所以女子项目,除了严重的身体原因,几乎每个女生都强制要报名,短跑跳远这一类都被一些不善运动的女生先挑走了,最后剩了个一千五百米的长跑给她。
好在只是一千五,四圈而已,但也到她的极限了。
她跑完就被扶到了医务室,头晕想吐,累得不行,体委陪着她坐了一会儿,喝了点校医给的口服液,校医让她在这里坐着休息会儿就行。
体委还有其他项目要忙,所以没陪她坐多久就走了。
那时候她没有想到林嘉远也在,而且只和她隔着转个身的距离,他就在她身后那层薄薄的帷幔后面。
落地的布料挡着他的身影,而她在外面的声音,他从就她进来就全都听见。
他从头到尾听着她从进门累得没力气说话到能勉强应个声,再到体委陪她坐了会儿,她主动让体委先回去。
体委的脚步声出去了,她一个人坐着安安静静。
他手上的动作没有再继续,怕呼吸声会惊动她。
她如果回头,即使是帷幕挡着,只能看到一个身形的轮廓,也一定会认出他。
这样的安静僵持,他任由伤口疼痛,却静静看着她在帷幕另一边安静的轮廓。
她垂着脑袋,累得有点发懵,傻傻愣愣地发呆。
像个很乖的小朋友,不哭也不闹,一点都不让人担心的那种,而实际上这样不哭不闹的小孩,往往是委屈吞在肚子里,一个人闷闷地自我忍受。
他看着她的轮廓好久,到底还是挪开了视线,没有打算惊动她。
但是很快,校医出卖了他。
外面下起了雨,一片混乱喊着快收东西,校医听到动静,也出去帮忙。
走之前,看了一眼还在医务室里的人,对于他这号样貌出众到过目不忘,又成绩好到学校宣传栏里照片到处都是的人,校医显然也知道,所以顺其自然就叫了名字,“林嘉远,我抽屉里有把伞,你等会儿走的时候把伞带上,不然你那伤口淋了雨要感染。”
门关上了,很细微的轻碰声。
但是一同撞上的,还有谁的心脏。
他认命地闭了闭眼,听到身后的动静,开口制止她:“别过来。”
医务室里又安静了下来。
但是这时的安静,隐隐能听到沉默的哭声。
她站在帘子的另一侧,看着他模糊的轮廓,忍了很久才忍住的眼眶酸涩,她站在原地,听话地没有再往前走。
好久后,才像不理解一样地问:“……为什么。”
既然她都已经听到了,他继续给伤口涂药。
药水刺鼻的气味很快就传播开来,他低头涂抹的动作也从轮廓里看得清清楚楚。
等了好一会儿都没有他的回答,她再一次开口:“为什么?”
他背对着她,帘幕也阻挡在他们之间,其实他看不到她的表情。
但是两句执着的为什么,好像不用去看也知道她现在是什么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