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大有。”
邪神高高在上,叫了他的名字。
“……我在!在!”
马大有颤抖着答。
下一刻,一道有如洪钟的声音响彻他的灵台。
“你有福了!明日,你就是永丰镇的县令。”
马大有在地上猛地打了个激灵,不敢置信地仰头看向神明。
只见邪神单手撑头躺卧在高台之上,眼里流淌着不怀好意却又美丽至极的笑容,指尖细长的烟斗璀璨流光,一晃一晃地指着人间。他把烟嘴吐出,一串烟雾缭绕顷刻间变成云彩。
马大有看呆了。
石头做成的神像雕刻不出神明姿态的万千分之一,纵使是在最具想象力的画卷里,他也从未见过这样的神仙,美丽妖异,玩世不恭,以作乐为至上,没有一点慈悲。
邪神低头看他,百无聊赖地叹气。
“……嗯?还不谢恩?”
马大有赶忙磕头,一连磕了十数个不敢停。“谢帝君赐福!多谢帝君!”
邪神哈哈大笑,天地间回荡着诡异的笑声余音,黑云翻滚有吃人之势,马大有汗毛倒竖。
“没错,我就是你们的帝君。”
邪神的声音从高空降下,如同一道绳索将马大有捆了起来。
马大有被定在原地,动弹不得,只看见邪神隐藏在缭绕烟云之中,戏耍似地转着烟斗。金斗划出一道道鎏金彩线,紧接着这些线就变成了流星,在夜幕里坠落。
流星竟然是如此创造出来的。
马大有是个平平无奇的凡人,眼前的画面已经完全超脱了他做梦的范畴,不禁嘴巴越张越大、下巴几乎脱臼。
他就像只被逗弄的猴,视线一直追随着流星,流星飞向哪里他就看向哪里。突然,这些金光骤然收束成为一点,马大有连忙看过去——
一只天地同宽的眼睛正正停在他的咫尺之处。
这只眼睛有着无与伦比的金色瞳仁,圣洁而狰狞。
马大有被吓破胆了。
可他动弹不了,无法逃走,甚至眼皮都被固定住,闭眼都做不到。
他迫不得已跟那只金色巨眼对视,眼睁睁地看见它一弯,就如同笑了一下似的——
紧接着,这轮巨眼就极速后撤,飞快地变小、化为虚无。
马大有觉得自己的灵魂都被这只眼睛吸走了。
邪神的声音在高空中再度响起,如同降下神谕。
“永丰镇里谣言四起,我的庙宇接连被毁。砸我庙的人,有一个叫齐释青。”
“找到他,让他拜入我的门下。”
话音一落下,马大有就突然向翻涌着巨浪的漆黑海面直直坠落,失重感让他发不出声来,他这才发现他身上的禁锢已经消散了。
他脖颈僵硬,只能仰头看天,但四下里混沌一片,哪里还有神明的影子?
马大有无声尖叫,满头大汗地从床榻上惊坐而起,喘着粗气,瞪大眼睛一看,他正在他的卧房里,天蒙蒙亮。
这时,刚好有小厮急急地进来伺候他起床更衣。
“老爷!”小厮到他床边叫道,“有调令!”
马大有惊魂甫定地看着小厮,愣了许久才一个激灵,爬下床接旨。
展开调令,马大有的手都在哆嗦。
周围所有人都在恭喜他、为他庆贺,但马大有却心惊胆战——眼前的调令是假,昨夜做的梦才是真。
邪神赐福于他,让他平步青云,他就必须得完成邪神的命令,把那个叫齐释青的人找出来,让他拜入邪神门下。
所有信奉玉清无量天尊的人都知道,他们的信仰是一笔笔交易。
他的灵魂已经被兑现成了权力和铜臭,他必须无所不用其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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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君抓着齐释青的玉佩,慌乱地在永丰镇的路上飞奔,束起的银发散了,在空中狂舞。
下界是邪神掌权之处。
是他疏忽了。
他怎么就能没想到死了一个县令接着会来第二个!以邪神的心性,怎么可能善罢甘休!
第五君手心还火辣辣地疼。
刚刚在院子里,他又甩了沈旦第二个巴掌。
他跑出了满头大汗,眼前的人和景飞速后移的过程中,他想起初见沈旦的场景。
那个时候,他觉得沈旦只是一个腼腆的书生,因为不得不继承家业才没有做读书人。
那时的第五君怎么都没想到,未来的自己会扇这个人两个耳光。
第一个耳光,第五君还记得,是因为沈旦夜里跟踪他导致被邪神附身,假装是司少康套他的话。
而第二个耳光,又是因为司少康。沈旦竟敢告诉他,他把齐释青卖了,是来自司少康的授意。
一炷香之前,沈旦带着齐释青的玉佩来找他,说他把齐释青卖给邪神信徒了。
第五君的脑子几乎是空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