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恨不生同时,日日与君好……①
唱完后,他沉默了好一会儿,然后问她,想不想回吴苏,或者去吴苏近一点的地方工作生活。
宗盛拓展江南业务的打算,如果她愿意的话,他可以调她去那边做老总。
她一下就不笑了。
问他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他说。
你能力强劲,应该有更大的发展空间,吴苏是个好地方,你会大有所为。
再者,集团里面已经开始有了一些不好的传言,说……
说什么?她尖锐反问。
说她和他有私情对不对?
说,她在宗盛能有今天,不是凭靠自己的能力,而是和他有私情,对不对?
他沉默了。
她却笑了。
她说,就因为这个,你要赶我走啊?
其实我还有一个更好的解决办法,你要不要听?
什么?
我们把莫须有的私情,变成名副其实的感情,怎么样?
宗泽屹,我们结婚,怎么样?
他惊呆了。
内心奔涌出他自己都意识不到的,一阵狂喜。
随后即是莫大的无措,以及恐惧。
不行,他说。
为什么,她问。
我们男未婚女未嫁,为什么不可以?
因为我年纪太大了。
我结过婚,还有孩子,我儿子比你都小不了几岁,我已经老了。
可是你还年轻。
我也不年轻了,她说,我都已经三十二岁了。
在我老家,我这个年纪的女人,早都已经当妈了。
他说是,你应该结婚了。
应该和一个年纪相仿的好男人结婚,和他生儿育女,白首到老。
你是担心财产问题吗,她转而问。
没关系,我可以和你签署婚前协议,你的资产,我一分都不要。
我只要你。
我只想和你在一起。
她说。
不,不行。他再次结结巴巴地拒绝。
我们……不合适。
她不说话了,安静地看了他好一会儿。
宗泽屹,你喜欢我吗?
她突然问。
他一下说不出话来。
他这辈子,都再没有碰见一个这样难以作答的问题。
对不起。
沉默良久后,他说。
我想,你可能误会了什么。
她看着他,眼里的光灭了。
宗泽屹,你真没种。
她说。
她是笑着跟他说的。说完这句话,她就转身离开了。
她不会再回来了。他知道的。
她是那么要强,骄傲,自信的女人。
她不会再回来了……
桔梗花簪头被用力地握进掌心,宗泽屹伸手摁开了窗边的播放机。
带戏腔的女声咿咿呀呀响起来,如歌如诉,宛如昨日:
“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
我离君天涯,君隔我海角。
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
化蝶去寻花,夜夜栖芳草……”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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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着管家走出深深大宅,商羽看到了停在门口的轿跑。
坐上副驾,宗锐伸手拉过她的安全带扣好,随后踩动油门驶离老宅。
在夜色中驰骋了好一阵子,男人忽而打开双闪,将车停靠在了路边。
摸了半天,他从储物盒底层找到一只扁扁的烟盒。
“有点儿乱。抽两口。”
姑娘不喜欢烟味,也怕伤嗓子,和她在一起后,他基本就再没抽过烟。
看着袅袅腾起的白烟,商羽居然也有点凑过去抽一口的冲动。
“我脑袋也很乱。”她吁出口气,“没想到我亲生妈妈,居然会和你家有这样的渊源……”
宗锐哼笑了下:“确实没想到。”
他抬手嘬了口烟,两颊微微凹陷:“我觉着自个儿好像不认识老头儿了。又忽然觉着,好像才开始认识他……”
“我说他怎么一直都不肯去吴苏,敢情是因为这……”
身侧没有回应。
宗锐偏头,看见商羽低垂着脑袋一动不动。
她一点声音都没发出,可他知道,她哭了。
“咔咔”摁开两条安全带,宗锐扔掉烟,将兀自垂泪的女人揽进怀里:“怎么了?”
男人的唇印在她湿热的眼眶上:“是不是觉着我家老头儿挺混蛋的?”
商羽摇头:“没……我就是心里有点难受。”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她扭身缩进男人怀里,细声啜泣,“就是,挺感慨的吧……”
感慨什么呢?
于这件三十年前的老辈旧事来说,她是完完全全的局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