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了一想,又问:“祝两位嫡出公子,都是季家的凤梧学堂念出来的吗?”
何风盈轻嗤一声,总算笑了起来,微抬下巴示意那边满目傲然不知做给谁看的祝薇红,道:“季家倒是给了祝老将军这个面儿,只是要考问学识,谁来都是一样,要掂量自己的真才实学,这可不是施氏能作假的玩意,所以阿瓮考过了,那个没有,灰溜溜读太学去了。”
见林谨然若有所思的样子,何风盈又问:“姐姐是觉得,祝薇红替她哥哥记恨这一遭,眼见季家稍微有点事儿,可能得叫祝云赋帮把手,所以就蹬鼻子上脸了?”
林谨然拈了块糕吃着,点点头。
何青圆在边上听得认真极了,好奇问:“北丘寒是北境第一府城,也设知府,哪就一定用得上他呢?”
“可碑林在城外,那是延绵不断的草甸荒原,蛮人胡人搅在一块,虽说这几年消停了些,但贸贸然出去还是不稳妥。”何风盈道。
林谨然也说:“再者,知府手上可调配的只有衙役,没有兵士,如果是你,你是想由衙役们护着呢,还是由兵士们们护着呢?”
“唉,祝老将军怎么偏就不在北丘寒,这可就叫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了。”何青圆正感慨着,就见祝薇红居然环视一周,竟含笑朝这边走了过来。
“这就不麻烦季姑娘还要排座次了,我且就与我的好姐姐坐在一处,亲热亲热。”
季翡之也知道何祝两家的婚约,见何青圆目瞪口呆的样子颇像七弟书案上那个被爆竹声吓一跳的小陶人,半点不懂遮掩,心底厌恶的阴云之上又浮动着一丝想笑的情绪,道:“只这塌上坐四人,怕是有些挤。”
祝薇红竟是不语,睨了何青圆一眼,又去看何风盈。
那意思,不言而喻,要她让座。
何青圆神色一收,微微抿唇。
“祝姑娘与何妹妹关系亲厚也不必非得坐在一块吧,既这般,坐这好了。”林谨然见何风盈为难,便想站起来让了这位置。
“林姐姐。”何青圆怎么肯叫林谨然让步,忙起身轻扯她袖口,又对季翡之道:“还请季姑娘给我找个地儿。”
季翡之见她性子纯良好相与,就侧首看向卢听玉的位置,道:“何姑娘可愿同卢姑娘挤一挤?她是一个人来的,边上也清静。”
何青圆稍有犹豫,当然不是嫌弃卢听玉出身不高,而是担心扰了人家清净。
“我自然愿意,只不知卢姑娘肯不肯?”
见她说得诚恳,季翡之神色一柔,道:“她性子和煦,莫要担心,去吧。”
瞧着何青圆去跟那衣着穷酸的卢听玉坐在一块了,祝薇红很有些得意。
论起门第来,祝薇红本就有这份自傲的底气,可她也知道,这京中很多贵女都看不上她,看不上她母亲低微的出身,连带着也看轻了她和她兄长。
她们越是这般,祝薇红就偏要压得她们低头。
何风盈其实也不想何青圆退避祝薇红,凭什么呢?只是她更加不欲将事情闹得难看。
见何青圆小心翼翼地走过来,卢听玉面上一直含着十分温和的浅笑。
她俩先是拘谨地寒暄了几句,不过似乎挺投契的,卢听玉面上的笑意渐渐从唇角扩至眼眸,何青圆则是松快了很多,也不绞手指了,偏首笑盈盈地看着卢听玉,看口型似乎是在喊‘姐姐’。
何风盈见她与卢听玉相处融洽,略好受了几分,不冷不淡地道:“祝妹妹今儿怎么来了?
”
祝薇红听出她的不悦,心下却更为快意,笑道:“你来得,我怎么就来不得?”
何风盈厌恶祝家这门亲事不光是因为后宅冗杂,夫君无倚仗,还因为这施氏实在是没什么好人缘。
姑娘们过个生辰,聚个茶局,办个诗会,下帖子都是一门学问,更何况母亲那一辈人。
董氏自打同祝家订下亲后就没怎么大张旗鼓的弄过聚会了,实在要办,也都是让何风盈请她们小一辈的人来,只因为避不开施氏,索性不弄了。
祝薇红要稍好一些,她毕竟是生在京里,受过教养的,起码场面上的事情也不会少了她的份,何风盈觉得她那时候装得也挺像,跟着人家舞词弄札的,又不是真做学问,谁没读过几首诗呢,化用几首,且能糊弄。
只是她的性子傲慢骄矜,心底里又自卑,受不住人家说上一两句不好的,即便不同她说话,人家自说自的,她也认为人家在含沙射影,又在讥笑她娘的出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