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青圆边上就是季翡之和瞿氏,不管她心里自不自在,面上倒是还好,看不出尴尬来。
季翡之也竭力调和氛围,盼着能安生吃过这席面。
只那四房的叔母李氏一向是个喜欢看热闹说闲话的,见何风盈来了,便把那话头继续到她身上,“这是何家大姑娘吧?你说说,就算是继母,也是母啊,虽说出嫁从夫,可郎君有不周到的地方,咱们做女人的,总也要提点才对。”
“叔母!”季翡之再度出声。
李氏却摆摆手,道:“我这是在教你们小辈不懂事的,知错能改,也别叫你妹妹在人家婚宴上,委屈得想哭又不敢哭。”
何风盈瞧了祝薇红一眼,果然见她红着眼,倒是没了往日嚣张。
她又去看何青圆,心想,‘装可怜么?我妹妹掉起眼泪来,自比你要更惹人怜惜的。’
但何青圆偏是一脸硬气,还道:“委屈便对吗?妹妹说我目无尊长,那你又做了几分?人前倒是长兄长嫂的叫,人后便是狼种、蛮……
她顿了顿,忍气道:“更难听的,我说不出口,你自己心里有数,在这一桌子外人前头,三言两语把我这个做嫂嫂的架在火上烤。我不敬嫡母,诸位只听她说了,可没看见吧。那她祝薇红不敬长嫂,这可是在你们眼跟前演着呢!”
李氏听得津津有味,何青圆扫了她一眼,不客气地道:“季夫人,你下巴上有瓜子皮。”
季翡之又气又想笑,瞿氏不知何青圆是这样厉害的性子,讶异地看了她一眼,又见祝薇红擦着泪还要再哭诉,忙是道:“罢了,你自己家事,自家管去。婆母管儿媳,嫂嫂管妹妹,都是天经地义的。”
何青圆红了红眼,她低头掩过,轻道:“夫人说的是,咱们这位置好得如戏台一般,但咱们都不是唱戏的人,不犯这个蠢!”
王家也分好几房,王意如这一房已经有些势微,不知是素日里就有嫌隙,还是不满王意如带走了一大笔嫁妆,总之是有些冤孽的,不好宣之于口,就暗地里给季家人排了这个座次。
何青圆和瞿氏坐在一块,本来就尴尬。
祝薇红那些话本也不是在席面上说的,偏有好事之人多嘴一传,提前敲锣打鼓,逼人上戏台。
李氏是个蠢的,只以为自己是看戏的,却不想自己也是被人看的!
这桌上总算安生下来,何风盈看着何青圆,见她眼眶上悬着一粒泪,要坠不坠的,趁着摇春盛了热汤的时候,何青圆眨眨眼,让这滴泪悄无声息地掉进碗里,不想哭给外人看笑话。
何风盈忽然意识到,自己好像从未真切了解过这个妹妹。
祝薇红来时就不与何青圆坐一辆马车,走时也气呼呼的。
何风盈看着她上马车,放下车帘,道:“你怎么同小姑子处成这样?”
“祝薇红、施氏是什么样的人,姐姐不清楚吗?”何青圆倒也没有讥讽何风盈的意思,只是心里这么想着,就这样说了。
何风盈觉得何青圆今日很不好说话,便闭了口,不想与她说了。
何青圆却看着她,道:“姐姐与二弟,如今到底是怎么个说法。”
“怎么‘怎么个说法’?”何风盈含糊道:“他与我有什么相干?陌路人罢了。”
何青圆见她一脸云淡风轻,简直气到不行,“陌路人相逢在季家的假山里?”
何风盈如遭雷击,整个人白了又红,红了又白。
“你,你……
何风盈吓得根本说不出一句整话来,何青圆平了平气,缓声道:“除了夫君之外,应该无别人知晓,否则这种消息,早就传遍了?”
何风盈这才找回自己的呼吸,又听何青圆道:“既然还有情,你又同别人议亲?”
“我轮不到你来教训我!”何风盈恼羞成怒,竟是道。
“我这是在教训你吗?你知不知夫君看见你们……
何青圆本想说祝云来看见他们缠吻之后,也误解了她与季悟非的关系,害得她吃了好大的苦头,但想了想,还是不好意思说出口,只道:“姐姐,何必自讨苦吃?能光明正大结为夫妻,为什么要偷偷摸摸呢。”
何风盈与她说不清,别过脸去,道:“你少管我的事。”
“我管?我管得了吗?我分明同娘亲说了,赵丰如有爱妾,还有庶出子女,为何你与母亲都不以为意?”何青圆真是不忍见何风盈做傻事。
何风盈看着何青圆,有些讽刺地笑了。
“妹妹,不是我和娘不以为意,是爹爹不以为意。我与祝云晟是不可能了,你已经嫁了祝家,何必再叫我嫁祝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