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喜欢半悬在巴黎上空(14)

逆着人流,庄北宁爬上了 422 步螺旋式阶梯。她走上了钟楼,在这个被称为“与上帝对话”的地方,俯瞰整个巴黎。

雨果笔下的《巴黎圣母院》中的钟楼怪人卡西莫多的故事便发生于此。

庄北宁站在一侧,有冷风钻进她的脖颈,令她产生清醒之感。人类企图攀及星星的高度,在彩色玻璃与石块上镂刻下自己的事迹。看着巴黎圣母院外墙的石怪,庄北宁联想到心地善良、面目丑陋的敲钟人卡西莫多为了救出吉普赛女郎爱丝梅拉达而献身的故事。

“我知道我长得丑,被扔石头无所谓,但让你害怕让我觉得很难过”。想到这里,庄北宁忍不住ᴶˢᴳ叹了口气。

建筑千百年来历经洗礼,寄托其中的人与事则悱恻又缠绵。

“在离上帝最近的地方叹气,不是一个聪明的决定噢。”

是熟悉的声音。庄北宁回过头去,确认是韩蔺。

韩蔺穿着一件厚厚的灰白色大衣,看着庄北宁笑。他的眉眼弯弯的,心情很是愉悦。

“我给你打了电话,你没接。”韩蔺说。

“啊?”庄北宁忙不迭地拿出手机,发现韩蔺在五分钟前确实给自己打了电话,然而因为考虑到巴黎圣母院内他人的游览感受,庄北宁将手机通知音关闭了。

“不好意思,学长,我没有注意到手机。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吗?”庄北宁问。

“不是什么紧要的事情,只是想感谢你在里昂的帮助,询问一下你什么时候方便,想请你吃个饭。”

“职责所在,无需多谢。何况,学长已经付给我报酬了。”庄北宁笑着回答,分寸把握得恰到好处,绝对称得上是一个称职的乙方。

庄北宁不愿意将这次难得的重逢变成一出暗恋苦情剧。

暗恋的人总是爱把自己代入悲剧剧本,以为自己正在品尝着的就是人间至苦,可事实上,大多数人暗恋着的不过是在想象中美化了数千万遍的人,是回忆里的滤镜让对方闪闪发光。

愈是得不到愈是忍不住幻想,愈是难以有关联愈是辗转反侧。

庄北宁已经二十六岁了,生活的苦已经吃了不在少数,不想再自讨苦吃。她宁愿那场暗恋沉在湖底,也不想成为韩蔺短暂的巴黎旅途中不痛不痒的插曲。

韩蔺很快就会回到属于他的生活中去,而庄北宁也有自己的生活要过。

连庄北宁都不知道,失去盲目的勇气,究竟是成长的礼物,还是成长的后遗症。

“刚刚听到你叹气,是想到什么了吗?”韩蔺并不介意庄北宁的疏离,主动问她叹气的理由。

庄北宁不好意思地笑: “想到《巴黎圣母院》的故事了,觉得惋惜。听闻雨果曾经在巴黎圣母院游荡时,发现在两座钟楼之一的黑暗角落里,墙上有一个手刻的词,ANÁΓKH,意思是‘命运’,不知道这么多些年过去了,这个词是否还在。”

“你信命运吗?”韩蔺思索着问。

“当命运递给我一个酸的柠檬汁时,让我们设法把它制造成甜的柠檬汁。”庄北宁回答。

“你很爱雨果的书。这句话出自雨果的《笑面人》。”

庄北宁与韩蔺对视而笑,为二人的默契止不住笑意。

怎么会不爱看雨果的书呢?1829 年雨果着手创作《巴黎圣母院》,让当时的人们了解这座哥特式建筑的价值,进而对此多加修缮,亦名扬天下。

大一的那个暑假,韩蔺在社交平台上分享《巴黎圣母院》的片段——“最伟大的建筑大半是社会的产物而不是个人的产物。与其说它们是天才的创作,不如说它们是劳苦大众的艺术结晶。

它们是民族的宝藏,世纪的积累,是人类社会才华不断升华所留下的残渣。总之,它们是一种岩层。每个时代的浪潮都给它们增添冲积土,每一代人都在这座纪念性建筑上铺上他们自己的一层土,人类也是这样做的”。

看到这则分享后,庄北宁去图书馆将雨果的著作都借阅了一遍。她曾经期待过能有机会与韩蔺因“共同语言”而有所交谈,奈何无止境的等待之后,文学已经成了风花雪月的话题,当一切都回到地面上,那些不切实际的期许都成了一触即破的泡沫。

“巴黎的屋顶很特别,就像一片灰色的海洋。”韩蔺喃喃道。

庄北宁没有接话,耐心等着韩蔺继续往下说。

“十九世纪中期,奥斯曼男爵奉当时的皇帝拿破仑三世之命全面改建首都巴黎,他选择了锌板这种经济又便于切割和安装的材料来制造屋顶,浅灰色的锌与深灰色的石板的巧妙结合形成了巴黎屋顶特有的一种灰色。这种材料非常轻盈,也为居住者创造了更多的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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