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枫渔看着抄在纸上的名字和手机号:王丽,158XXXXXXX。
曹柠说,那位助理名叫王丽,她并没有固定在某家公司上班,个体户,接活都是靠熟人介绍,口碑不错,但那件事之后,彻底跟之前的圈子断了联系。拿到电话号码,她试着打了电话,不止一次,电话是通的,但没人接。
江枫渔打开保险柜,拿出个精致的檀木盒子,打开,翻出一部旧手机。有些年头了,很古老的款式,摩托罗拉的翻盖,酒红色。手机外壳和按键都掉了漆,露出腐朽的黑灰色。手机本身不值钱,却是贾漫曾经送她的生日礼物。
她的手机早就换了不知道多少个,但这部旧手机一直被珍藏起来,最初的号码也没销,是对过往的记忆。如今,倒排上了用场,江枫渔试着给手机充了电,充了话费,竟然还能用。古旧的玩意,质量的确不错。
她用这部手机给王丽打电话,一样的情况,通了,没人接。
无奈,编了条短信发过去:你好,冒昧打扰,长话短说,我不是诈骗犯。因为无意中看到了一张你的照片,拍照地点在一个房间里,里面有铝制的柜子,一个木质衣架。照片应该是在你未曾察觉的情况下偷拍的,大概率跟一个叫詹泽的人有关,我想问下,你认识他吗?
已经有很长时间,王丽都不接陌生号码打来的电话,这对她的生活毫无影响。手机上的未读短信有几百条,从不点开,瞥一眼露出的字,就能知道是什么事。
这条短信,很古怪,王丽误以为神秘的女人要走别的路线,比如从威胁到恳求。她的招倒是多,但越这样王丽心里的恐惧就越小,她点进这条短信,想看对方新的名堂。
目光落在手机屏幕上,眼神从波澜不惊到惊恐。
仿佛有人挥拳砸向她的记忆,咚咚作响。下意识地,她用牙齿咬着唇,不用过多猜测,对方说的,是所谓的“焕然一新”。
詹泽,这个混蛋,乌龟,王八蛋。
詹泽不是什么善良的人,所谓对困境中女人的梦想与救赎,都是冠冕堂皇的包装。对于这点,王丽早已醒悟,但员工培训时,她依旧会喊热血的口号,跟所有人心照不宣。毕竟,正阳算是给了她新生。
在漫长的,能呼吸的日子里,王丽得出了一个结论,这人间,有千百万种果子,善良的人要想叨一口好果子吃,太难了。大多时候,能吃一口没滋没味的烂果子,用来饱腹,已经不容易。
好果子,是给詹泽那样奸猾的人留着的,这类人,偷奸耍滑,没脸没皮,狠得下心,日子反而能过得滋润。
正阳的小额贷利息听着不算高,可一旦逾期不还,就是利滚利,詹泽巴不得借贷的人不还,毕竟他赚的就是逾期的违约金和利息。但王丽觉得,借贷人拿到钱,哪怕是在短暂的时间里欢愉,尽兴,一生有这么一笔绚烂,也是划算的。
经王丽之手,放出去的贷款,有二十四笔。银行卡上的数字,让她为詹泽的不善良找了很多借口,但没想到,他的不善良竟也用来对付她。
不过有些事,一旦开了头,就像泼出去的水,无法回头。
王丽看着短信,有那么几秒,被气笑了。这可笑的世界,太像一部黑色幽默又诡异的电影了,神秘的女人怎么跟地里的韭菜似的,一茬又一茬,春风吹又生。
在收到这条短信之前,王丽正在小酌,此时端起白酒杯,抿了两口,唇舌的苦和心里的苦连成一片,苦得没了边际。她最近爱喝西凤酒,高度,酱香,按理说,是不会这么苦的,王丽怀疑自己的味觉出了问题,滋味苦得让她彷徨。
生活里是有微光的,原本以为光斑会越来越大,可却发现光里夹杂了恶心的黑斑。似乎在提醒她,你再挣扎,也挣不脱滚滚红尘里的浓黑。
她抬眸,看了看厨房的门,里面关着沈渊。余生,她无法预测出一个结局,但眼下的日子不错,欺负她的沈渊却没了好下场。可见,人不能软弱,不能善良。
王丽在心里默了一遍手机号,拨了过去,对方故意压低了声音,她莫名觉得有些熟悉。她直接问对方是谁,和詹泽什么关系?
江枫渔没想到,王丽会打电话过来,她捏着嗓子,转了转脖子,调整声线,让声音发哑。想了想,报了个名字,贾漫。如果王丽认识詹泽,因害怕或别的缘由,把这件事告诉他,说一个叫贾漫的女人找过她,詹泽应该会吓一跳吧。
王丽问:“贾漫?你和詹泽是什么关系,又怎么知道我的。”
江枫渔早就编好了一个故事,几分真,几分假,掺着来。她说:“我朋友之前找他借了些钱,你可以理解为贷款,被迫拍了几张照片,嗯,你懂的,就那种照片。还钱的时候,他说把照片都删了,销毁了。我朋友不信,找人黑了他的电脑,发现了几张照片,其中就有你的。我想确定一下,这件事你知不知道,是不是也被詹泽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