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后天我这边排满了。”姜然提议,“周五?我周六一早走。”
“那再看吧。”
并非嘉图故意。实则这段常有加班,老吴做项目主控,负责大方向与各方关系协调,而具体事项安排、人员调配、内外沟通的工作都放在嘉图这儿,她不允许自己掉链子。
小汪拿三瓶矿泉水进来,嘉图想要看时间却发现没带手机,于是问道,“汪姐,几点了?”
“十点十分。”
“你们聊吧。我半点有会,先过去了。”
“跟你大师哥留联系方式没?”
嘉图一边往外走一边回应,“加了加了。”
“不是,你手机都没……”小汪疑惑地回看姜然。
“我有她联系方式。”姜然打开瓶盖喝一口水,神色如常,“那咱们开始吧,速战速决。”
姜然离开时还出了一点小插曲。
小汪从会议室出来便一路相伴送客,闲聊间又提到嘉图父亲。“姜总是什么契机去听了陈应教授的课?陈教授是我们本地人,要不说凡事都讲缘分。”
姜然笑,“陪当时女朋友。”
会议室连接出口要穿过办公区,这层编辑部恰是姑娘多。大家平日作风便非教条拘谨,难得遇到一位英俊异性,又临近午休时间,大部分工位都已经空了。余下的本来三三两两扎堆在讨论去哪儿吃饭,听得这回答各个耳朵都竖了起来,一片欢闹私语。
小汪停下脚步,长姐似的语气,“行了啊你们。”随即与姜然解释,“我们编辑部整体比较年轻,氛围也活泼。”
姜然并不介意,“挺好的。一行有一行的特质。”
“那当时女朋友什么特质?”靠过道处的实习编辑笑嘻嘻问话。
嘉图刚刚下会,并未听到前半段。从工位上站起来伸个懒腰,迎头对上姜然的目光——两人间隔两三米——她眨巴眨巴眼睛,不明所以。
姜然迅速收回视线,半真半假的语气,“有时候伶俐,有时候冒傻气。但我很感谢她。”
在……评价我?
旁边同事这时站起来推推嘉图的椅子,“走啊,外卖到了。”
“哦好。”嘉图扣上电脑,听到背后传来小汪的声音,“行了别八卦了。姜总,后续文稿出来咱们再联系。我跟你们那边俊总算老交情了,那会儿他刚从美国回来,我到杂志社都没多久。这次也多亏他搭桥,说手底下有个年轻人特别好……”
特别好。
嘉图不知道这三个字能不能匹配到姜然身上,叹口气,默默离开办公室。
晚上,袁天磊选了一家颇具格调的寿司店来招待嘉图。
看着菜单上精致的图片和着实称不上便宜的价格,嘉图打趣,“早知道这么高档的地方,我就穿洋气点过来了。”
“谁让你总拒绝,导致我的请客预算越堆越高。”
“原来吃过这顿无下顿,一锤子买卖。”
“绝对不是啊。只要你有时间,我随时。”袁天磊补一句,“真话。”
嘉图笑。选过几样菜式,袁天磊又要一壶玄米茶,似乎第一次单独吃饭都有些放不开,两人沉默了一阵。
“你好像瘦了点。”袁天磊开启话题,“最近很累?”
“嗯,大项目倒计时,每天都忙不过来。”嘉图推推眼镜,“任务清单早晨写十件事,到临下班前,呵,变成十五件了。就这感觉。”
“我在原先公司的时候,有段时间要打个重要的标。”袁天磊单手托腮,“应该整整十五天没进过家门。吃住全在公司,洗澡就去楼下健身房冲一下,一天又一天,感受不到任何差别。后来答辩完我睡了一天一夜,之前之后都再没睡过那么长时间。”
“天!”
“几年前的事儿了,现在想起来都说不清当初为什么要那么干。”服务员呈上茶水,袁天磊给两人各斟一杯,“好像也不是图钱图晋升,就觉得事情不能败在我手里。”
嘉图端起杯子,吹了吹,“性格吧。”
“是。”袁天磊扭脸看向别处,“我不是一定要赢,但我不喜欢输。”
“现在呢?”嘉图问,“开酒吧比那时候轻松吗?”
“各有各的难。”他手指轻轻扣着茶杯上的花纹,“以前……给我使过绊子的人也会来酒吧,开门迎客,生意还是得做。这摊事我无论如何不能干黄,不然就太……太软弱了。”
原来真的不能靠表象去定义一个人。
在嘉图的印象中,袁天磊是温和的、收敛的。他能平稳过渡与产生过矛盾之人的关系,对待身边朋友也始终宽厚和悦。言谈举止让人如沐春风,行事作风总带几分儒雅,很难想象这样的人内里竟也埋藏着躁动锋利的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