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法形容,好似自驾的路上偶遇一片向日葵花田,又像在不得不出席的商务场合喝到一杯纯酿美酒,他已经太久没有这种感受了,喜悦、饱满、纯粹、踏实。
嘉图回过头,见他呆愣歪头晃晃手。
徐植径直起身朝外走,“你在这里等吧,我把车开过来。”
未等嘉图说话,他已冲出西图澜娅餐厅,双手挡在头顶,快跑着消失在雨幕中。
到底因为什么呢?
嘉图暗自摇头。在她看来,冯悦知书达理性情温和,而徐植——至少今天下来,无论采访过程还是这场聊天——直觉告诉她,对方很好沟通,绝不是那种激进、顽劣、不通情理的性格,这样的两个人怎么就结下梁子了呢?
人和人的关系,比宏微观经济学理论可难太多了。
隔日一早,嘉图邮箱里收到一份简历,袁天磊的消息几乎同时而来,“我表弟把简历发过去了。你先看看,别为难。”
“不用这么客气。”嘉图回他,“我就是帮着转一下,完全不为难。”
袁天磊问,“晚上一起吃个饭?”
嘉图念着昨日就是母亲自己在家,晚上又和廖一骁约好打羽毛球,于是回复,“今天不行。”
“没关系。那等你方便再说。”
这头嘉图忙着赶稿,直接关闭对话框,全神贯注投入到外媒对于“中国出海企业”的一篇点评社论中。她决定从“经济学之父”亚当斯密对于自由贸易支持的理论入手,引用“市场价格”与“自然价格”的概念,全面分析“出海”这一现场的成因、挑战、以及未来趋势。框架已经搭好,但是中途数次被打断——一会儿财务通知本月报销即将截止,手忙脚乱翻找打车费凭证提交系统;一会儿金融板块的同事过来请教某句话放在文章里是否合适,一讨论便是半小时;一会儿又和老吴他们同时被领导叫进办公室,问及昨日去海日汽车采访的效果,接着市场部的人也过来,大家你一言我一语不知不觉就过了一个多小时。至下班前,嘉图手里稿子的完成度不及五分之一,心里莫名其妙便有些窝火。
所以当廖一骁提着球拍站到她背后时,嘉图带着怒气“啪”地扣上电脑,冷冷吐出一个字,“走!”
廖一骁默默跟在她身后,一路无语,出了办公楼才快一步跟上,“谁惹你了?”
“没谁。”嘉图也不知道自己因为什么发火,经这一问语气缓和些,“乱七八糟的事儿太多了,烦。”
“我当是什么。”廖一骁接过她的运动包,“给我吧。”
“不用。”嘉图觉得不好意思,但架不住对方的坚持,默默松开手。
“我今天也觉得很烦,工单一大堆,开个会的功夫快一百条消息。”廖一骁拿出手机给她展示公司内部聊天软件,“喏,我都不敢点开。”
软件有已读提示功能,嘉图看着那些红色的消息提醒,鼓嘴“噗 ”一声。
廖一骁收起电话,“工作又不是一天能干完的,别急。”
“下午对海日那边采访进展,我本身就没任务指标,又没有输出。”嘉图叹气,“开会干把我耗在那儿,你说是不是纯属浪费时间。”
“团队作业嘛,消息互通是必须要的,毕竟得让每一个当事人知晓进度。”
“可跟我完全没关系啊。”
“你觉得没有,可其他人并不知道啊。”廖一骁拍拍她的肩膀,“嘉图姐,冷静。”
“我没……”嘉图话说一半摆摆手,“绝了,被你传授职场经验。”
“嘿嘿。”廖一骁歪过头看她,“缓过来点儿没。”
嘉图无奈,“哦,好多了。感谢分享。“
“好啦。”男生提提肩上的背包,“工作永远都做不完。人生最简单的道理,好好玩,好好干。”
“你讲这话很像我爸。”嘉图笑着摇摇头。
“我身边朋友也总说我像老大爷,所以我不爱跟他们聊心事儿。”廖一骁顿了顿,“我喜欢跟比我大的人呆在一块。”
嘉图撇他一眼,“哼”一声。
“真的。我老觉得他们幼稚。”
嘉图再“哼”一声。
“不信算了。”廖一骁对于嘉图的反馈似乎颇为不满,赌气似的不再争辩。
两人穿过马路并肩抵达球馆正门,嘉图说“包给我吧,我去换衣服。”廖一骁便摘了背包,一句话不说往她怀里一塞。
“几号场地?”嘉图问。
“不知道。”
“预订的时候没说?”
“没有。”
“喂!”嘉图拉他一把,哭笑不得的语气,“我都没嫌你说我岁数大,你这闹哪出?”
“谁嫌你岁数大了!”廖一骁争辩,“我根本没那个意思,我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