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瘫软的边缘,徐植扶住了她,他说“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我不敢去想他,但我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想他。两年多了,你告诉我,”冯悦已泣不成声,“我没有他怎么办,我的人生怎么办。”
“对不起。”徐植只剩喃喃,“是我的错,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们。”
“我说过不想见你,你偏要出现。现在你人好好的,生活和从前没什么不同,你让我看着?”冯悦前一刻哭得脱了力,说起这些心中那把火一下烧起来,她猛地甩手摆开他,“为什么把别人的生活毁了,你却能这样。”
“我知道你恨我。你应该怨我恨我。”徐植深埋着头,此时此刻,他承认自己是个懦夫,他完全失去了与面前的人对视的勇气,“冯悦,我就是想为你做点什么。什么都可以。”
“你也有关心的人了,对吧?”冯悦忽然转换话题,继而不合时宜的笑了一声——哀怨的,嘲讽的,恼怒的,那样的一声笑,她看着他,喃喃说道,“什么都可以,那你就和我一样吧。徐植,我不想做善良的人了。我失去了我的爱人,我要你,也一样。”
徐植猛地抬头。
冯悦注视着他的眼睛,字字如针,“这是你的报应。”
报应。
徐植在心里默念这两个字,报应。
他不知道冯悦有没有看到嘉图的脸,但很清楚对方今日前来的意思。她要让自己切身体会一种痛苦,是失去,是爱而不得,是孤独的生活——与她同等的痛苦,她要还回来。
不,冯悦所经历的,是这之数倍。他还不起。
停车场的灯倏地灭了,徐植在黑暗中点了点头,他说“好”。
嘉图到家第一件事便是确认手机,没有新消息。与母亲聊了会儿天,中间数次敲亮屏幕,小动作惹得陈妈看不过去,直接拿过电话将音量键按到满格,“吵不到我,你妈睡觉踏实着呢。”说罢关了电视,嘱咐一句“早休息”回了房间。
快速冲完澡,仍没有消息进来。时间已过十点半。
心里不由有些堵。
晚餐是与徐植、刘子安夫妇一起吃的。这对伉俪原计划多呆几日,但周思着了凉身体抱恙,刘子安担心,决定还是尽早回京。为感谢昨天招待,他们特意选了家口碑不错的西图澜娅西餐厅,用一顿大餐做回请之礼。
西图澜娅西餐厅外,刚刚送走朋友们,徐植忽然拉住她的手,他说我得先回公司加个班,等晚点,晚点我和你说冯悦的事儿。
这样一句话,外加一个轻轻的吻。
他好像知晓了她这两日暗藏的情绪,又或许,他觉得到了“时机”。
嘉图一直等到现在。
再度拿起电话,她想了想,给周思发去一条消息,“谢谢你送的围巾,我很喜欢。”
其实也没做什么。昨天晚饭他们提到想去海洋公园玩,恰好嘉图有之前合作方送的门票,于是便加了好友,直tຊ接将电子票给他们转了过去。周思细腻,今日特意买条围巾答谢,嘉图领人心意,也确实觉得红格子挺称肤色,便一路戴了回来。
周思很快回,“我俩谢你才对。什么时候到北京,不带他们,咱俩去逛。”
她似乎已将自己列入其中一员。
嘉图正欲发个表情包结束这场对话,周思传来一张丈夫睡觉的丑照,“今天还行,挺安静。你都不知道昨天他俩喝完上来,说了半宿梦话。”
昨天……嘉图问,“说什么?”
“说什么时间快,徐植受折磨之类的。颠三倒四,我也不懂。”
嘉图握紧手机,问她,“徐植结过婚吗?”
“怎么可能!我俩是他们宿舍第一个结的。”
下一条,“你昨天问我那个人,子安也认识。听上去徐植和她不是那种关系,别瞎猜了。”
谜团越积越大。
若不是前妻,不是从前的恋人,嘉图想不出为什么徐植对冯悦那样关心,又是怎样一种关系他拖而再拖,一定要选“时机”才能对自己讲。
十一点,她放下电话,重重叹了口气。
等待是煎熬的。实在无事可做,嘉图走出房间,打开客厅灯。茶几上放着母亲喝剩的半杯枸杞水,她拿起水杯控掉水,被泡开的虚胖的枸杞粒倒进垃圾桶,发现厨房垃圾桶满了,于是扎紧袋口,拎着就要去楼下。在玄关处套了件平时在家穿的羽绒马甲,没有动周思送的新围巾——摸上去是羊毛混羊绒材质,稀疏松软,这般礼物不应被随意对待。
在楼道里遇到晚归的冯悦,嘉图打声招呼,问句“才下班吗”,这才发现对方双眼红肿,似哭过许久,鼻头起了一圈皮。冯悦的左手一直撑在墙上,仿若这几级台阶耗完她全部体力,没有外力支撑,一不留神就会瘫软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