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夏天的法则(54)

第40章 40.好奇浪漫

周六,夏沙和杨柳在老陶家补课。此时两人做的题已经完全分开,不再会有互相比较的情况。而夏沙在第一次检验她数学考试水平之前,已经铺垫了许多缓冲的时间。

老陶每次给夏沙上课时,都很愉悦,那是一种手里教到聪明学生一点就透的欢欣。那种给夏沙讲题的欣慰感,常常溢于言表,这是夏沙很难在自己学校的数学老师那里得到的看重,于是教学相长,夏沙也很喜欢补课时在老陶这里体会到的优越感。

当着夏沙时,老陶还比较含蓄,在小区里遇到夏沙母亲时,讲到夏沙在他这里的补习情况,老陶就很直白,很感慨地给夏沙母亲讲:“夏沙这孩子,是我这么多年带学生,遇到的资质最好的一个。”

母亲回家把这话转给夏沙,在欣喜之余,她不免也有些怔愣。

她当然知道,自己在数学上的资质,无论如何算不上“最好”的那一类。如今老陶对她的评价,源于她汲取知识的速度和进步的空间。她从第一次到老陶那里补课,到后面飞速的成长,这种明显可见的进步,对于老师来讲,是认定一个学生成长性的重要因素。但夏沙并不是第一遍学,对她而言,这是一次复习。再加上考试迫在眉睫的求学欲和主动性,很难不成为老师最喜欢的那种学生。

但老陶的评价,还是不免让夏沙沉思,不知是什么时候起她开始对数学有所抵触,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定义自己的数学不好。

回想起来,给她下这个结论的人,从头到尾,好像只有她自己。说得太多了,以至于可以轻松地讲出“我是数学老师的孩子,但我数学最差”这样的段子。然后赢得同样是教师子女的同学认可:我也是,我爸/我妈教的那科我最差。

在她所有的数学老师那里,她只不过是没有得到像其他学科一样在最顶峰的重视和偏爱。她不是最好的那一个,但再往下数,二三四五,总轮得到她。但她就连这一点,好像都受不了。上学的时候,她太习惯要吸引老师的关注,或者说用老师对她的关注来锚定自己对学科的擅长。这种习惯,其实相当危险。

抛开老师对她的评价,抛开她对自己的认知,单就数学这一门学科,她真实的情感是如何的呢?

太久之前的记忆,已经很难回溯,她与数学最后的交集,在她大一时的最后一堂数学课。除了要告别的轻松之外,她还有很多旁的复杂情感。

她认识到,这不仅是她上那个老师的最后一节课,也是她这一生最后一节数学课。

终于的,似乎到了解脱的时候,但她突然在后排不时有着盼望下课的唏嘘声中,感到了一种强烈的悲伤,那些期待下课的声音,在那一刻显得纷杂而刺耳。

对于那个有着皇家科学院院士头衔的小老头,她是真的有着崇敬,这不仅是因为他那些令人生畏的头衔。她知道,自己也许是不懂数学的,但她真切地感受到了他那种数学家的灵魂。苍老的,然而是有活力的,那种在身体里迸发出的源源不断的力量,常常在上课的某个不经意的瞬间让她震慑。

作为在数学边缘的一群人,那个小老头让她感知到了那么多超越单纯学科的东西。他上课时总会说一些数学的、数学家的、还有自己的历史,有时轻松、有时骄傲、有时郑重。夏沙清晰地感知到,他不是随便说起的,他反复反复地说,只是为了让他们明白更深的一些东西。夏沙甚至在他的诉说中想起来,她小时候看书,讲到哥德巴赫猜想是数学这顶皇冠上最大的一颗明珠时,还不知天高地厚地发了一个要解开这个猜想的宏愿——当然再翻了两页之后,她就发现已经有人解开。

面对这样一个深层次的生命,她当时很用力地发掘一些更深刻的东西,感知到的、思考出的,一一的在一些事情一些场合中得到印证。

整个大学期间,夏沙都很少看到这么用心的大学老师了。那些可贵的品质在年老的人身上的展示总是会让她感动到心酸,那种在这个社会上逐渐淡去了的印迹在他们身上固守着,质朴的接近天真。

每次上课,因为室友的原因,她们都会坐在第一排。虽然上课困倦,但夏沙下课时还是会跟上讲台去提问,让他至少知道,她是努力的学生。每次上去问题时,夏沙都会仔细观察他的手。小老头的手,是她太过熟悉的那种沾染了粉笔后的形态。然而,看到那有些干皱地裂开的红肿的手时,她又因不忍而移开了眼。没有过多的想到些什么,只是单纯的因为那视觉上的触痛而难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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