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证据,不能乱说。”庄昀摇了摇头,但看她的样子,好像已经有了想法。
“时间也不对啊,”强子吐出一口烟雾,弥漫在办公室,“就算要杀他老婆,怎么不能再多等两天呢。孩子都要生了,哪个当爹的会在这个时候下手?”
庄昀又摇了摇头,没说话。强子有点急了,说:“小庄,你是不是已经有些想法了?”
“想法我多的是,但只靠想法不能定罪。人心太复杂,只要你想,总能找到合理的解释。”庄昀说,“但证据不一样,一旦形成客观实在,就只有唯一的一种解释。”
“比如呢?你有什么想法,我听听看。”强子把烟放下,看着庄昀。
“廖队,你好像特别关心张晓彬。”庄昀说,“我得提醒你,我们是警察,对嫌疑人不能掺杂个人感情。”
“我跟他能有什么感情?”强子飞快地把烟戳在烟灰缸里,笑起来,“我就是想听听你的想法。”
庄昀抓住铁窗下的铁杆子,推开了半扇窗,让烟雾散入夜空。她靠在窗台上,闻着空气里泥土的湿气,说:“先说好,以下我所说的,都是未证实的想法,只是我的猜测。”
第34章 猜想
庄昀转过身来,略微整理了一下思路。
“根据贝雯的说法,张晓彬是被寡母带大的,他性子很软,天性善良,可他妈却是一个强硬难缠的老太太。我在读博士的时候,看到过一些心里分析的案例。这种人年幼时因为安全感的缺失,会对母亲产生过分的依赖。在成长过程里,母子间会形成一种情感上的强链接,能够超越一切其他关系。也就是说,在张晓彬的生命中,母亲是最重要的角色,没有之一。有调查显示,一般只有孩子成为父亲之后,这种链接才会被父子关系打破。
“家庭里父位的缺失,孩子的依赖,很容易导致母亲的强硬。特别是东亚范围内的坚持守寡的女人。在古代,她们没有任何自食其力的机会,可能会因此面临亲戚的刁难,甚至死亡。在现代也好不到哪里去,这种落后的价值观让她们必须独自面对残酷的社会竞争,除了变强,她们别无选择。
“依赖和强硬就像一副手铐的两环,会使得孩子在长大后难以长成独立的人格。他们之所以表现出善良,是因为本质上,他在强势的母亲面前柔顺惯了,拒绝冲突,本能的服从。因为母亲是他们安全感的来源。可一旦有一天,母亲不在了,安全感的来源消失。他们很可能会丧失心理平衡,用具有攻击性的行为,来重新获取安全感。当然,这只是一部分人的表现,并不是每个失怙的孩子都会这样。
“张晓彬这个案子很特殊,首先,他不愿意相信,一贯强大的母亲会失足掉进河里淹死。其次,她母亲的死恰好和他媳妇联系了起来。不论是之前发生的争吵,还是去抓蛤蟆这个行为本身,都和他媳妇有关。不论主动、被动,直接、间接,与母亲之死有关系的,有且只有李亚茹一个。这让他的攻击性有了一个明确的目标。谁会有这样的深仇大恨,要去杀死一个老寡妇呢?谁能从她的死之中直接获利呢?我想答案应该呼之欲出。而不论真相如何,张晓彬本人,会更愿意相信这个答案。
“我必须再次强调一遍,我没证据,这不是推理,是猜测。”
庄昀一旦说起这些总是能滔滔不绝,强子几乎被说服了。他想了想,还是有点不甘心,说:“那时间呢,他妈都死了一年了,他要杀人,早在一年前就该杀。或者再退一步,等媳妇生完了再杀,行不行?早不杀,晚不杀,偏偏在媳妇要生之前动手,未免也太不合理了。”
“还有,他杀了李亚茹就杀了,为什么还要杀孩子呢?这总没什么道理吧。”刘贺补充说。
“关于这个问题,我要看到婴儿的伤情报告才能确认。”
“伤情报告?”强子疑惑了一下,突然,他唰的站了起来,“你看伤情报告是为了确认张晓彬的嫌疑?你早就怀疑他了?”
庄昀点点头,说:“我怀疑所有人。廖队,咱们现在去找李汉民吧,让他对着照片认一认。”强子和刘贺对望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出了震惊。这个女人到底是什么时候怀疑的张晓彬,又是基于什么怀疑他呢?
看着她倚在窗边,强子又一次觉得庄昀深不可测。
从派出所出来,已经八点了。
李汉民认出了那件衣服,但对穿衣服的人确实毫无印象。强子和刘贺此时已经饥肠辘辘,脑子也不转了,就说去吃饭。
三人往外走着,庄昀问:“婴儿的伤情报告还没到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