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开着?有什么异样么?”
“这个……我没敢多看,好像是没有。”
“那个人去到几楼?”
“我哪儿敢等他啊,我下到三楼的时候和那个人擦肩而过。那人浑身都湿了,滴着水呢。不过……听声音,好像他也是到四楼,因为我记得好像就一下子,他的脚步声就停下了。”
“四楼!”强子一把抓住李汉民胳膊,把他扯到眼前,问:“你看见那人的长相没有?”
“没,没有。”李汉民惊慌失措,“我没敢看啊,长官,我是……偷……偷东西去的,不敢看人脸啊,低着头就从他身边窜过去了。他个子挺高,人也壮,感觉挺凶一男的。”
“贺,赶紧记一下,李汉民你接着说,那人高有多高,壮有多壮?还有什么特征?”
“那人大概这么高,”他拿手比划了一下,“胳膊挺粗,特征……对了,我看见他穿着一件短袖 T 恤,好像是深蓝色,左胸上有一朵红花。”
庄昀拿了本子,涂了两笔,说:“是不是这样的花?”
李汉民看了一眼:“是,就是这样的。”
那花是个法国牌子,早几年在中年男人之间很流行,稍有点身份的都爱穿。可能是源自法国,名字起得特别媚,叫梦特娇。
强子点点头,掏出一根烟来,在自己嘴里点燃,递给李汉民:“接着说,还有什么特征?”
“他的裤子好像是长裤,黑色的吧,然后穿了一双拖鞋。”李汉民又想了想,“别的,好像没了。”
“之后呢,你知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离开的?”
“不知道,我当时也顾不上他,就赶紧走了。”
“从四点十五算起,一直到七点十分张晓彬发现尸体,这个人至少拥有近三个小时时间,足够他杀人并且清理痕迹。”庄昀ᴊsɢ说。
强子琢磨了一阵子:“哎,等等,我又有一个问题。”
庄昀点头,示意他往下说。
“你之前说,五点钟老张拖地的时候,地面干净,这说明 B 栋没有外人来过,对吧?也就是说,当天能到 B 栋的人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从物业办公室来的,要么是从 A 栋来的,对吧?可物业办公室那天只有三个人,李汉民、老张和陈大姐,他们三个可以相互作证。A 栋我们排查过了,那天留下的人都没有出过房门。可现在多出了这个短袖 T 恤,那这个男人是从哪里来的?”
“廖队,你提了一个非常好的问题,这证明你开始思考了。”刘贺闻言差点儿笑出声来,庄昀却丝毫不觉,说,“但你记错了,我从没说,这个凶手不可能是从院儿外来的。”
“什么?你说过啊,早上,就在这院儿里,我和刘贺都听见的。是吧,贺?”
“是啊,庄警官,你说过的。”他俩此刻特别激动,好像庄昀终于漏出了一个错处,让他们抓住了尾巴。
庄昀却摇摇头,说:“我是说,这个小偷不可能是从院儿外来的。”
强子想了想,说:“情况不是一样么?五点之前,楼道里没有留下泥水痕迹,不就说明,这个凶手不可能是从院外来的。”
“当然不一样。”庄昀说,“李汉民的盗窃是被一个意外强行打断了。我们现在知道,就是蓝色 T 恤男上楼打断了他。所以,他不可能有时间清理现场。可凶手的情况不一样,杀人之后,他很可能有足够的时间来清理自己留下的痕迹。比如,他可能将楼道拖过一遍。”
“拖楼梯?”强子扭过头问,“李汉民,你下楼的时候,有没有看见楼道里有泥水的痕迹。”
李汉民抬头想了想:“这个我真没看清,我当时一心赶着要走。所以……”李汉民不敢看强子,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
“不用问他了,”庄昀说,“保洁张大爷不是说了么,他去的时候,楼梯上是湿的,好像有人拖过一样。”
强子和刘贺都傻了,任何一句证词都逃不过庄昀的耳朵。
强子只能点了点头,知道再问不出什么,便拉开车门,让李汉民下车。付亮的警车掉了个头,又一次路过面包车的时候,强子忽然拉开门叫了一声。
付亮一脚刹住了车,摇下车窗:“廖队,怎么了?”
强子瞥了庄昀一眼,好像有点不好意思,匆匆下车凑到付亮车窗前。小雨立刻打湿了他的肩头,星星点点。他小声冲车后座的李汉民说:“喂,你闺女上学,还差多少钱?”
李汉民呆住了,望着窗外的强子,话音有点抖:“差……还差五千多。”
“妈的,这么贵。”强子嘟囔了一句,掏出钱包,一把将钱全拿了出来,数出两张红纸,想了想,又放回去一张。他把那一张红纸塞进钱包,剩下的全塞在付亮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