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骏啃啃两声,“我这不寻思换换装修风格嘛——”
挨了两脚之后,大骏不得不把冰柜重新搬回厨房。
“最近不对劲你,”母亲背对着他洗菜,“是不是有什么事瞒我?”
“没有。”
“我问你,你最近晚上老不在家,在外头没作什么妖吧?”
“没有。”
“真没有?”母亲回头瞅着他,“别想骗我,你尾巴一翘,我就知道你要拉什么屎。”
大骏不搭腔,装模作样地去抠菜板上的木刺,不去看她。
“恁牛大爷跟我说,你昨天晚上,大半夜的跑到他花园里——”
一颗心抽抽起来,马大骏低头紧闭着嘴,生怕自己一松口,真相就自己吐露出来。
“你是不是搞对象了?”
“啊?”他茫然抬头,“这个,真没有。”
“这个可以有。”
母亲慢悠悠地转过身去,继续搓洗着芹菜叶上的碎泥。
“我跟你说,别老想着我跟恁爸的病,你们年轻人,该享受享受,等你们到我们这个年纪了,给你钱都不知道该怎么花了。
“还有,你搞对象吧,该花的得花。别心疼,别抠搜,你长得随你爸,又不好看,找着个对象不容易。
“你说你又没钱,又没样,人家小嫚能看上你,说明她心眼好,你也得对得起人家。这叫什么?这就叫两好噶一好。
“所以,你给人小嫚嫚好好的去挑束花,不要去偷,这个钱不能省。没钱给妈说,妈有——”
马大骏听着母亲的念叨,边往嘴里塞了半截黄瓜瓤,胡乱地点着头。
“还有,我跟你说,就算你搞对象,也别往小树林里钻,特别是坦岛那块。”
母亲打攒的塑料袋里翻出个大的,弯腰套进垃圾桶。
“最近不太平,听说那边小树林里死人了。”
大骏被黄瓜呛得直咳嗽,红着脸憋出几个字。
“死谁了?”
“这我哪知道,我也是听恁英子姨说的。说有个晨练的大姨,天天在那撞树。回家发现后背上黑乎乎的一块,往盆里一泡——”
母亲找出几头大蒜,利落地扒皮,“我就说吧,这些东西哪有广告上那么好洗,一般的洗衣粉根本搓不干净,就得先泡,而且必须凉水泡——”
大骏打断母亲的跑题,“然后呢?”
“然后,泡下来红通通的一大盆,”母亲瞪大眼睛,以示恐怖,“一大盆水,血红血红的。”
“大姨衣服掉色?”
“腥的要命,估计是血,”母亲摇摇头,“还有人在附近泥地里发现一小块白色的玩意,梆硬,说是牙。”
大骏赶紧把嘴抿上,“再然后呢?”
“这事都传开了,越说越玄乎,恁牛大爷分析,八成又是凶杀案,他准备晚上带着手电亲自去看看,要是真不对劲,立马报警。”
“报警?”
“那当然了,万一真有事呢?”母亲大力捣着蒜,“现在只有血和牙,其他的没找着,估计是给藏起来了。一想到这个杀人犯可能还在外面到处晃悠,我这心里就堵得慌。报警好,报警给他抓出来,枪毙。”
大骏头上冒了汗,摇晃着站不稳。
“怎么了?是不是中暑了?”
母亲偏过头来,用视力尚好的左眼瞅住了他。
“今晚上吃凉面,你多吃点蒜,杀菌,听见没有——”
没有,母亲后面的话,马大骏是一句也没听进去。
他傻愣愣地望向窗外,一颗红澄澄的夕阳正落入海去,金光闪耀的晚霞,盯久了,眼前反倒是漆黑一片。
隔壁响起了新闻联播的前奏,黑夜正在拉开序幕。
今晚,他给自己下了最后通牒,今晚必须做个了断。
第11章 11错过
烁金篇•错过
李大金发了,李大金飘了,李大金觉得自己富甲一方,无所不能了。
直到小汽车在山沟沟里没了油。
车卡在半山坡上,不上不下,进退两难。
周遭是层层叠叠的山,怪石嶙峋,犬牙交错,棕红色花岗岩被日头烤得冒油,李大金极目远眺,山海之间,不见人烟。
他不想停在原地等下去,万一冯平贵他们追上来呢?
他将金子分作几份,一部分装进行李箱,一部分塞入手提袋,还剩下十几根没处搁,便将上衣脱下来,袖口一系,勉强挽成个包袱,朝后一甩,扛在肩上。
他显然低估了金子的重量,走了没有百十来米,就给坠得腰酸背痛,两股战战,加上一天一宿没吃饭,此刻头晕眼花,冷汗顺着脊梁沟往下淌。
就在他眼前一黑,即将朝前扑下去的那一瞬,一双手打后面搀住了他。
“小哥,你还好吧?”
李大金落在后座,光着膀子,不住地朝前探身,从前座的座椅靠背处抽纸巾来擦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