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雪若兀自愣神,一时间理不清千头万绪,寒祺出声提醒道:
“圣女……”
纯阙剑的剑尖恰好还对着寒浞,是为大不敬。
剑尖闪着寒光,秦雪若松手,“哐——”,纯阙跌落在地。
秦雪若虚虚行了一礼,她不便行跪拜之礼,无军职在身也不适宜行军礼。
寒浞听完了禀报,从容扫视了一圈,悠然开口:
“既然如此,那贼人可曾劫掠财物?或是可留下什么踪迹?”
秦雪若暗在袖中捏了一捏睚眦玉印,微暖,嚯,看来这材质还不一般,是为昆仑暖玉雕成。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秦雪若道:“不曾。”
卜算天机之人有时最信直觉,秦雪若的直觉告诉她,戍北军中处处透着诡异,局中有些剪不断理还乱的故事,她这个局外人是由着婚事丧事被牵扯进来的,既然如此,还是尽快脱身为妙,左右这些旧事和她也没有关系。
“可曾看清贼人面容?”
“贼人覆面,不曾见得。”
嘴上这么说着,秦雪若大概猜出了贼人的一些特征,比如身量瘦小,划刻棺材之声确是使用指甲,很大可能是个女子。
戍北军中女兵的数量比男兵少很多,仔细排查下来,未必揪不出来。
只是,一阵之首丧生,在军纪森严的戍北军中还现了贼人,不为图财,那是如何?
辛乙差点要说出禹应焕尸首衣带被解开之事。
被秦雪若轻踹了一脚。
辛乙疑惑回首,秦雪若轻之又轻地摇了摇头。
可别什么都往外秃噜。
说出去引人误会,连带着她水镜族一起丢人。
议论声四起,不乏有将士提议,如此侮辱北方阵,不如连夜排查。
寒浞冷脸不语,忽地抬起右手,喧嚣之声顿时戛然而止,干净利落得像被一刀斩断,毫不拖泥带水。
秦雪若轻眯了眯眼睛,戍北军看来已被寒浞牢牢地捏在了手心。
寒浞心中已有了计较,朗声道:
“贼人夜掠北方阵,惊伤北方阵新妇,辱人太甚,是为我军所不能容。然而明日是禹将军下葬的日子,不可耽误,还请各方今夜回去细细摸查,待禹将军后事安排完毕,再行彻查!”
寒祺率先领命应是,随后安排各方有序回营。
差不多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的意思,也不知事后寒浞是否愿意费心查探。
不过说起来,哪个主帅能容忍军中有不为自己所掌控的意外呢?寒浞要是轻易翻篇,岂不是说明贼人……
秦雪若身在局外,愈发觉得戍北军水深得很,等禹应焕一下葬,她也收拾收拾赶紧跑回水镜族。而且,她带来的那些送嫁人马,按照戍北军军规,只得遥遥地驻在营帐五里开外,出了什么事难免支援不及时。
辛乙茫然问道:
“嫂夫人,我们又当如何呢?”
“还能如何?我们继续守夜,这次你们两个陪我一起。”
不管什么礼法不礼法的了,小命要紧,如今她时时刻刻都不想身侧离了人。
秦雪ʝʂɠ若正欲回帐,继续将夜守下去,体体面面尽了死鬼夫君的后事,听到军士齐整迈步声中一个低沉稳重的指令声。
东方阵千夫长姜故烨,少年老成,沉稳持重,其所指挥的东方阵格外有条不紊。
姜故烨的姑姑是寒浞的夫人,和寒浞独女寒祺是表兄妹,可以算得上是戍北军中第一关系户。其人长得也如雕如琢,有东鲁一派的天然野性,眼睛中蕴含的东西既坚硬又不失三分温柔,常年位居珨国女性理想夫婿排行榜榜首。
秦雪若想到一事,叫住了随东方阵要撤离的姜故烨:
“小姜世子!”
姜故烨微怔,他和这位水镜族圣女没有私交,白日相迎时按部就班地同众人一起官方地拜会了一次,不明白秦雪若缘何叫住他,仍是停下手头的事,客气有礼道:
“圣女。”
一副耐心听她讲话的模样。
眼神柔柔的。
秦雪若纯粹欣赏地暗叹了下他流光溢彩的眸子。
“……我的好友,逐风族的宣于岚之是您手下的百夫长,为何无论是白日还是如今,我都没瞧见她?”
由于女娲赐福多显在女子身上,珨国女子地位向来不俗,就连当今珨王都是女性,更是鼓励女子从军报效国家。
宣于岚之是秦雪若闺中密友,被定为逐风族下一任的族长,颇有才名,年仅十四岁时便被当今珨王赞“智计无双”。本来逐风族的质子是定了长子宣于牧之,宣于岚之勇于替兄从军,被分在姜故烨手下,与秦雪若数年间不乏书信往来。
在族中重要的日子,一年中有几天质子们得以归家操持,在逐风族的地界上秦雪若也是见过她的,萧萧肃肃,光风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