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讲话,你我二人同去同归,”秦雪若想学着她的样子轻轻松松说笑,扯了扯嘴角,眼泪却滚ʝʂɠ了下来,很快在低温的环境中化作脸上的冰碴子,“而且我脱了你的里衣,你不就只剩了个肚兜,这像话嘛,万一被别人看到你岂不是丢人丢大发了?”
宣于岚之喉间发出一声低低的闷笑,再也没有力气同她说笑,睫毛在颤动着,眼睛去闭上。
两人都摔在冰雪里,秦雪若顾不得自己起身,保持倒地的姿势,扶住她的肩膀,一声一声祈求她睁开双眼。
宣于岚之来,是她向姜故烨要来的,回不去就都不回去。
哪怕一个人硬撑着,有干粮和水在,顺着一个方向走,早晚能走出雪山,秦雪若也不愿一人独活。
她叫不醒她,便抬起她的脑袋,用自己的胳膊垫着。
宣于岚之怕冷,又爱撒娇,她们从前一起睡觉一起讲少女心事悄悄话,宣于岚之总不肯老老实实枕着枕头,非要枕着她的臂膀。
行吧,慢慢枕着吧。
风云变幻,北风卷地,新一轮的冰雪如同鹅毛散落,纷纷扬扬,开始掩埋她们二人。
秦雪若无力挣扎,怀中宣于岚之的血液在便得冰凉,她的手脚亦冻得没有知觉,不想抛下挚友独自去躲避风雪。
同生共死,同去同归。
她的生命力亦在漫天风雪中慢慢流失。
回想这短暂的一生,守护族人,医治患者,对得起所有的人,除了连累到宣于岚之,哦她应该不会怪罪她的……
秦雪若脑子乱糟糟的,飘过无数的回忆,停格,又掠过,匆匆的,没有什么东西长久地停住。
最后滞在脑海里的,居然是那张冰冷无情的杀神脸。
她是不是疯了,为什么会想到她的挂名夫君。
是饿了吧,想他给她带来的羊肉饼子。
也后悔,不该不跟他打一声招呼就擅自进山,夫妇一体嘛,有什么事情要相互知会一声才是。
他会着急担心吗?会为她难过吗?
她为他守过一次孝,送过一次终,这次轮到他了。他是会真的为她伤心难过,还是如同她那次一样,觉得摆脱了束缚,心中欢喜非常?
“禹应焕……”秦雪若念出了这个名字。
想哭。
她死了,他可千万别偷着乐啊。因为她多多少少算是个好人吧,是为了救他的士兵才铤而走险,他得为她真心实意地难过一场啊。
“禹应焕禹应焕禹应焕。”
秦雪若脑子里只剩这个人,于是嘴上不住地念出他的名字。
好像是在冻死的边缘了,耳边传来由远及近的马蹄声,有人在飘飘忽忽地叫她的名字:
“秦雪若……”
尾音消失在风里。
“禹应焕。”
秦雪若不知哪来的最后的力气,被鹅毛大雪盖成了半个雪人,意识不清地回应。
也许是她出现了幻觉,也许是濒临死亡看见了幻象,她面前好像出现了杀神夫君的脸……
秦雪若噙着一缕笑容,闭上了眼。
第15章 .风雪交加等来救援
禹应焕第二天清晨便发现了秦雪若的失踪。
一并消失的还有他的爱驹闪电。
最开始的想法,是误以为这位贵女实在受不了和他一起在军中生活的日子,跑了。跑了也好,他是有过庆幸的,以免让他生出不该有的眷念。
很快姜故烨亲自来递消息,说是秦雪若拉着宣于岚之夜间进山寻药,禹应焕大骇,拉着姜故烨拳头便要落下去:
“你怎么不拦着她!她不熟悉地形,天脉凶险,你是要看着我的夫人去送死吗!”
姜故烨亦是不悦,手底下的人有眼力见,马上横在他们中间好声好气地劝慰。
姜故烨心想,还是他的夫人拐走了他帐下的人呢:“怕什么,有岚之陪着呢。”
“就是有宣于岚之在此行才更加凶险!”禹应焕怒极反笑,“宣于岚之自从生了病,就成了个彻头彻尾的憨货,你他娘的别说你没看出来。”
姜故烨一时语塞,他不能否认,宣于岚之病后和从前相比变了很多,从敏感坚毅喜形不于色的战士,成了个喜欢黏在他身边爱笑爱闹撒娇耍赖的小女孩。这么一想,确实不太安全。
秦雪若不属于戍北军中的人,宣于岚之是东方阵百夫长,不得擅自离开,需瞒着主帅寒浞。进山为生病的士兵寻药是个听上去合理的理由,然而寒浞生性敏感多疑,若是细究十一个士兵突发怪病的前因后果,此事怕是不能善了。
因而,禹应焕和姜故烨要去寻她们,还不能大张旗鼓,两阵的统领一起去搜山过于显眼,二人只能交错着去寻。
一连两三天,皆是无功而返。
姜故烨亦是忧心忡忡,回想着五年来和宣于岚之每一次的默契配合歼灭敌军,再想到她病后如同孩子般的纯澈依赖,愿意相信她定会平安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