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听的人皆是莫名其妙,兵士看看他们队伍中的马车,还想着这家人怎的不出来,对面阮靖接着说了:
“金家的夫人此次上京是为寻夫,听说那位犯了事关在府衙内,她心急之下,大概是看离京城不远,该是没有危险了,便留下张字条,带着家里人连夜赶车上路了。”
“等我们发现后追出来,却在半路上看到,却看到马车停在那,一个人正鬼鬼祟祟摸进车厢里,财迷心窍到连我们来了都没注意。”
“大人,金夫人一家三口连带管家,竟是全部死于非命!”
阮靖指着老汉:“我们自然要抓他见官,是劫杀还是冤枉,自有官府来判定。”
围观者皆倒吸一口冷气,兵士握长枪的手一紧,心里直骂晦气,又是昨天,又是城外,又是死人!
兵士正要引他们跟自己走,地上老汉心里一咯噔,惊恐地叫嚷起来:
“官爷,我冤枉我真冤枉!今儿集日,我绑了家里几只老母鸡,天没亮就出门往京城走,半路上看见辆马车翻了,那上去看看不是很正常,娘呀,竟然是几个死人!都来不及喊,后面他们来了,抓着我就说是我杀的。”
老汉从惊恐说到气怒:“我杀人?搁你你能信吗?什么财迷什么窍,我那是吓的!来,你摸,我裆还潮着呢!”
“我是伸手了,那是为了看他们还有气没气,边上的银子散了一地,我是一个子儿都没碰!你们别不识好人心!官爷英明,千万为老汉我主持公道啊!”
兵士凝眉问道:“那你跑什么?”
老汉支支吾吾:“进去衙门还能有好?万一找不到凶手,赖我头上怎么办……”
边上百姓有理解点头的,也有啐上一口只觉是坏东西变老了的,总之就是没人挪步往城里进,当中空出好大一截,正好让兵士领着这伙人插队,很快便只剩一群背影。
队伍继续前行,议论纷纷中,关无艳蹙眉思索:边城,金家,家眷上京寻夫?该不会,是那金孝辉的家里人吧?
崔银莲心细,跟关无艳想到了一处,两人对视,立刻明白对方猜想。
关无艳将猜想抛开,扯了扯崔银莲衣袖,认真道:“就算如此,因果也不在我们身上。”
家眷无辜,但孽由金孝辉自己种下,因果更该应在凶手身上。
队伍后头,不知何时多出辆牛车,驾车的沙弥十几岁年纪,因为好奇心重,他竖着耳朵听了个全程,转头便对车内的师父说了经过。
说完,车内却没有回应,沙弥皱着脸很是担忧:“师父,您是不是还头晕?看我问的,那么大个口子呢,当然又晕又疼了,早知道不如应了我,让我上侯府说一声,好换个日子。”
这次车内人应了,声线嘶哑语气严厉:“噤声,出家人,言而有信,出家人,更不可妄议他人,生口舌是非。”
沙弥立刻应是,偷偷松一口气,专心驾车进城了。
牛车进城,路过东风街集市口之时,车内人心有成算一般,恰在此时支开车窗,一眼便看到人群中心的关无艳,她太显眼了,犹如鹤立鸡群。
鹤本该高傲,此刻却绑起衣袖,在市井之地搬桌弄椅,边上有个小童粘着她说笑,关无艳不知听到了什么有趣的,停下动作摸摸小童脑袋,笑得恬淡温柔。
这和想象中的,有极大不同,老和尚猛将车窗合上,手攥成拳,好几个深呼吸后才得以静下心来。
额头上的伤口开始抽痛,他伸手悬空抚了抚,像是拂去尘埃,周身气息瞬间温和下来,又变回那个朴实慈悲的高僧。
侯门高贵,多有讲究,老和尚带伤上门,按说是有些不当的,侯夫人携奴仆迎出来,刚有惊讶的神情,小沙弥立刻急忙忙地解释:
“师父都是为了救我,天还黑时,我在院里打水,绊倒块石头差点掉井中,师父为了拉我,这才撞上了井沿。”
老和尚双手合十:“阿弥陀佛,弟子多言,善信请勿见怪。”
云淡风轻地说完,侯夫人才想起合十顶礼师父,虔心请来的苦修高僧,恭敬还来不及,哪里还会见怪,何况师父大善,是为救人所伤。
一众人将法号释玄恩的老和尚往里请,过庭院穿长廊到得正院后,侯夫人指着有人看守的一间屋子,面带愁容道:
“侯爷若当真一心向佛,弟子只有支持的,偏偏他贯来想一出是一出,每每只有几日劲头,别的也便罢了,这落发出家岂是能儿戏的?只能拜请大师前来,以佛法点化开解,令他安心修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