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送出来的书信和物品不少。
有两张画是给佟家的,时舒循着记忆花了些原身在家中生活的画面,还有就是例行的赏赐,从库里挑了些家里用得着的,或者摆出来名贵的物件儿。
佟家两兄弟看着画,不约而同擦了擦眼角,佟国纲还有些装腔作势的嫌疑,佟国维倒是真心实意地感触起来,和女儿自然没有那么亲昵,但好歹是自己的骨肉,心里多少是挂念的。
皇帝想了想,表妹这些日子学这个又学那个的,何尝不是宫里生活苦闷,因此便道:“下回我把表妹也带来,让她见一见外头,舅舅一家也可团聚了。”
二人自然是谢恩,心里也安定不少,皇帝既然能够主动关心,说明对佟家和娘娘本身都是有情分的,娘娘在宫里的日子不会差的。
送走了两人,皇帝这才拆开专给他的信封。
里头寥寥几句,有些冷淡,但皇帝不知怎么,脑海里浮现出表妹羞恼又无可奈何的模样,顿时也觉得这冷淡更加好笑了,想必是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又知道自己的窘态必然被人说给他了,所以赌气了?
正想着,里面又翻出一个荷包来,打开是两张折好了画,一张是景仁宫连带着院里的海棠树,另一张景色几乎一样,只不过多了一个人,正是那日她险些摔下来的样子,场景几乎和那日一模一样,画法奇特,也略有些潦草,可是栩栩如生。
而画上没有他。
皇帝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她的心意,心底涌起一股陌生的感觉。
这法子很新奇,最要紧的,他不必去理解或是想象,光看着这画,就全然能够体会她的意思了。
虽达不到名家写信画意的境地,却也有着殊途同归的感觉了。
而且这画也只有他能够明白其中意思,想着想着,皇帝忽然也有了作画的冲动。
第六十章
那天的事情, 也只有时舒觉得窘迫,她身边的人一个个都警觉起来了。
她们知道的不比时舒多多少,也就只知道皇上出宫巡视京畿, 可是她们居然不知道慈宁宫一开始就有信送出去, 宫妃们也早就借着这股东风送过殷勤了。
阖宫里只落下景仁宫,无端有种被人看了笑话的感觉, 连带着玉兰最近走在路上也觉得脸面无光,出了这样的事情, 还不是她们这些底下人不够能干?
越是时舒只当没有这回事儿, 玉兰就越发愧疚, 催促起手底下的宫人们到处去攀亲戚, 套交情。
这个时舒默认了, 没有阻拦,她的交际少些无所谓, 底下的宫女太监们来往多了, 消息不说多灵通,也总是一门路子。
原先不说, 是怕景仁宫自己内部人心不齐, 也怕招惹来心怀不轨的人, 这段时间内外都整顿好了, 外面被冷了这么一阵子,知情识趣的也不会贸然上门, 那些不知情识趣的, 其实是怎么都没法拦住的。
景仁宫在宫里从来也不是冷灶,只要愿意去搭理, 上来巴结的人也不会少。
一时间,时舒这里接连见了不少人, 其中有一波是钮妃派来的,话里话外是说自己疏忽了,所以送了东西来弥补。
之后就是钟粹宫来了人,时舒应付过就算完了,来人走的时候情绪就不大好。
时舒完全能够明白她们的意思,宫里的嫔妃自觉划分了两派,一个是贵女派,自视甚高但无宠爱,一派是内务府秀女,说难听点是包衣,奴才之流,但是架不住皇帝喜欢。
按道理时舒天然属于前一派,所以前一派几次三番上门来说话,而后一派也从没主动搭理过她。
当她不乐意搭理那些贵女们的时候,她很显然就被孤立了,或者说是自己孤立了别人,阖宫里这么多人,没一个说得上话的。
孤立无援的处境,听着是有些可怕,可是人也不能贪心,又要这又要那的,八面玲珑处心积虑换来的十全十美未必就是好事儿。
拿先皇后举例,出身名门,和皇帝青梅竹马,患难与共,感情甚笃,子嗣上也没有太大困难,且生了两个都是阿哥,偏偏早早去世。
钮妃一来就是皇后,皇帝也是认真把她当妻子看的,且不说里面有多少政治因素,钮祜禄家也因为她得了不少好处,也就是她薨逝太早,否则未必不会有子嗣,就算这样,皇帝也说她是良配。
第三个就是她了,略过不必说,第四个死的还是个贵女,钮妃的妹妹,进宫就是贵妃,也生了阿哥,然后也早早去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