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她刚刚坐稳那一瞬间,一柄飞刀掠过,将缚在飞檐上的绳索割断。
丁阿三也跃起,双足先在围栏上一踏,身体飞出,跃上第七层时,以掌拍塔身,借力腾空几个筋斗,飞身到了吴宁儿身边,扯断她手上绳索,抱起她便向塔下跃去。
他手中抱了一人,不敢像平常一般一跃而下,只得借各层塔角支出的飞檐借力减势,一层一层向下降落,如此下降到最三层时,眼前一花,风声流过,苏天冬挥舞短刀已从侧面飞身而至,迅疾之极,显然又再次借了蚕丝加速。
丁阿三道:“抱紧我!”左臂顺势一拉,将吴宁儿转向后背,吴宁儿身姿异常轻盈灵巧,顺着丁阿三的躯体一转,已紧紧靠在他背上,丁阿三从腰间拔出长刀,嗤嗤嗤三刀挥出。
刀光闪,刀光灭,丁阿三与苏天冬几乎同时落地。
吴宁儿死死趴在丁阿三背上,抱紧不放手。
苏天冬的短刀脱手,长发飞散,衣袖破开,看着丁阿三,眼中发红,透出恶毒的恨意,转身跺足,尖声叫道:“二伯伯,为什么你刚才不和我同时出手,我们若是同时出手,他们降落到第五层便可以攻击,丁阿三未必逃得过这一劫,就算他逃脱了,必定就护不住吴宁儿,她不摔死也得摔残!”
苏庸高大的身影从塔下缓缓走来,轻声道:“天冬,我们若是同时出手,就算伤得了丁阿三,也有一人保不住命。你看看,刚才他出手虽然仅仅三刀,但每一刀都可以杀了你的。”
他看着丁阿三,嗓音更为低沉:“丁兄的刀法,威慑人心,世上罕有,还是不要再让人看见为好。”
丁阿三本来一脸轻松自如,听到这一句话,脸色忽然变得惨白。
苏庸微微一笑,拍了拍丁阿三的肩膀,道:“刀法不提了,刚才这三刀手下容情,没有伤害天冬,老夫承丁兄这个人情,我苏庸与你之间的梁子暂且了断。不过,你若到了太湖帮的地盘,天冬还会不会放下仇恨,就没有人能保证,你好自为之吧。”
丁阿三神情晦暗,再看着失魂落魄的苏天冬,摇了摇头,解下缠绕在腰间的刀鞘和皮带,连同手中的长刀一并递到苏天冬手中,道:“苏姑娘,这把刀是康大人的遗物,我不知道该不该给你……唉,还是给你吧。”
吴宁儿在他背上道:“苏姑娘,刀还给你了,我的腕铃,你能还给我么?”
苏天冬接过刀,眼中复杂难言,又是仇恨未消,又是疑惑重重,还是把腕铃摸出来扔了过来。
丁阿三道:“你仇恨消除不了,可以随时来找我报仇,只望你不要再去找吴宁儿的麻烦。”
他转过身,走到马车边,对背上的吴宁儿说:“姑娘,马车就在这里,小人要赶车了,你可以从我背上下来了吗?”
第十四章 雾
马车转入了下山的路,此时夜已极深,薄雾弥漫,除了踢踏踢踏的马蹄声,周遭无比宁静。
忽然从身后传来惊天动地般的一声号叫,似乎是发声之人遭遇到无比惊恐的事。
吴宁儿缩在车厢之中,本来就惊魂未定,听到这声凄厉的的尖叫,不由自主打了个冷颤,连声道:“丁三哥,苏天冬又发疯了!你不知道她有多疯,抓住我之后一会哭,一会笑,一会抽出刀子来吓我,一会又抽她自己的耳光,激动起来就尖声号喊,就是这个声音,可把我吓坏了。”
这时,那声号叫又一次发出,声音尖锐凄厉,而且长长不绝,充满了绝望之意,吴宁儿吓得去抓丁阿三的手,颤抖着道:“就是这样,就是这种声音,她现在不听那个长老的话,还要来逼我们吗?”
丁阿三道:“我猜她不会来了,发疯是发疯,但不是发傻,她的武功和我还是有些差距,来了只会吃亏。喊得这么绝望,我想她看到康大人那把刀上的字了。”
吴宁儿松了口气,又奇怪地问:“刀上是什么字,这么刺激她?”
丁阿三沉默了一会,道:“这把刀本来是康鲤的,今夜一直挂在我的腰间,苏天冬却一句不提,可见她并不知道这是康鲤的刀。刀鞘和刀刃上,有相同的八个字,天涯思君,永生莫忘。所以这把刀,不会是苏天冬送给康鲤的,是另外一个女人。”
吴宁儿问:“为什么你知道是一个女人?”
丁阿三道:“姑娘读书多,那八个字情意绵绵,光是刀刃上的字倒也罢了,刀鞘上还用金丝绣了一枝梅花,一眼便会想到是女人的手笔。你想想,倘若不是女人而是男人留下的,岂不是更让苏姑娘发狂?”
吴宁儿明白过来,心中却不知为何怅然若失,长长地叹息了一声:“那位康大人阴险狡诈,又心狠手辣,苏姑娘却对他感情那么深,疯魔了一般要为他报仇。现在她知道康大人心中还有其他的女人,可不知又会怎么想了……但愿她觉得康大人并不值得她那么爱,也不值得她不要命地为康大人报仇,那就好了。你说她会放弃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