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天冬冷冷看了丁阿三一眼,忽然左手向塔外凌空一指,身体一耸,便如离弦之箭一般飞射而去,同时那银袍老者也抬指飞身,便在这瞬息之间,二人已飞越了这五六丈的距离,互换了位置。
老者轻叹了一声:“可惜小康武功未成便投身公门,若是他将这门轻功练成,武功或许还不及你,但你是杀不了他的。”
丁阿三道:“有道理,这门轻功能借助蚕丝之力,凭空来回,快如飞箭,绝非通常轻功能追得上的,杀你们确实在不容易。以小人这不成器的见识,毒蛛门的武功体系中原先没有这一项,想必是前辈您老人家自己的创举了。”
老者冷笑一声,却不作答。
丁阿三道:“前辈这手轻功一露,倒是让小人明白了另一件事,前几日从青狐下岭来,一直有一伙各种江湖帮派的人跟着我们,原来你们也在其中,当时小人眼拙,没有看出来哪个帮派的,锦衣卫攻击你们的时候,四海帮逃脱一人,贵帮也逃脱了一人,同样用的是这种借物飞纵之术。现在我明白了,原来前辈和苏姑娘是太湖帮的人。”
老者道:“明人不做暗事,老夫名为苏庸,在太湖帮混个执法长老的差事,天冬是我的侄女,小康是我的徒弟,此次我和天冬杀你,是私人行径,与太湖帮没有干系。”
丁阿三道:“自然自然,镇江毕竟还是四海帮的地盘,苏前辈自然不能以太湖帮长老的身份在这里跨地盘杀人。不过,你们一路跟踪我们的时候,想必是知道吴姑娘身上有一万两银子的赏格吧,想必知道吴宁儿是四海帮秦帮主非要到手的人吧,想必知晓锦衣卫也是四处在追缉吴姑娘的吧?”
苏庸道:“那又如何呢?”
丁阿三道:“你们要的是我的命,吴姑娘本与你们无仇无恨,前辈若是在四海帮的地盘杀了她,你觉得四海帮会放过你吗,倘若锦衣卫知晓你杀了他们要捉拿的人,只怕对太湖帮更是大大的不利,前辈还请三思。”
苏庸双眉一蹙,似乎有所犹豫,那边站在飞檐上的苏天冬却高声道:“二伯伯,不要信这个赶车的话,他一直就这样东拉西扯,就是想我们放了吴宁儿。”
丁阿三道:“苏前辈,苏姑娘,吴宁儿身上关系到种种势力的利益,你们杀了她没有什么好处,也不能为康大人报仇,反而给自己带来麻烦。我向你们求个情,康大人死在我手里,我决不赖账,你们宽限我点时日,让我把吴姑娘送到她要去的地方,我回来到太湖帮去见你们,到时候再说报仇之事如何?”
苏庸还未开口,那边苏天冬已从腰间拔出刀,长笑道:“二伯伯,我不管了,这个丁阿三一日不死,我便一日得不到安宁,您是见过我每天要喝醉才能睡着的,我再不想过这种日子了。姓丁的,你听好,我只数三声,三声之后,我立即挥刀断绳,此后的种种磨难麻烦,我一个人来承担!吴宁儿,你也不要怪我!”
她举起刀,看着丁阿三,道:“一!”
丁阿三叹了口气,慢慢伏下身,将那柄短刀从地板上拔出,将刀锋贴到自己的颈边,吴宁儿大声道:“不要!丁三哥!不要上他们的当!你若是死了他们也不会放过我的!”
丁阿三道:“吴姑娘,不用管我了。我死了就死了,反正活着也没多大乐趣,唯一遗憾的是,从来没看过你惊艳了秦淮河的绳舞绝技,是叫卷珠帘,是么?”
吴宁儿愣了一下,顿时大哭了出来,哭得声嘶力竭:“是的,是的,我会跳卷珠帘,ʝʂɠ丁三哥,丁三哥,你不要啊,你怎么舍得丢下我……”她一边哭泣,一边拼命挣扎,双足胡乱踢打,连鞋袜都踢掉了,露出漂亮的赤足。
苏天冬道:“二!”
丁阿三道:“苏姑娘,不用数了,刀已经在我脖子上了,你和苏前辈互换位置吧,我这一刀抹就在你面前。我只望你们看在我丢了命的份上,帮我把吴宁儿送出太湖帮的地盘,以后她的命运怎么样,就靠她自己了。”
苏天冬道:“好!我答应!”话音一落,她抬手一指,身体已凌空飞起,向丁阿三这边直射而来,苏庸本想出言阻止,但苏天冬既已起身,他也只能借丝而去,避免吴宁儿那边无人威胁。
便在这二人即将凌空对错、电光火石般的一瞬,丁阿三大呼一声:“卷珠帘!”振臂一扬,手中的短刀突然飞出。
明月的光华从刀锋上流淌而过,那条凌空飞架几乎目不可视的蚕丝陡然断开,苏天冬和苏庸失了借力蚕丝,身体顿时失控,直直向塔下冲去。
同一时刻,吴宁儿停止了哭泣,晃荡的双足向上一卷,以寻常人不可能完成的姿态将脚踝搭上了头上的绳索,脚趾紧抓绳索发力,身体再向上一卷,腰足并用,几次倒卷,人已经攀爬上了飞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