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魇魔正立在寒露床旁,掌心对着她。寒露额头那枚紫珠早生长了一枚曼陀罗花,遮住了她半侧脸。魇魔正细细的施着法术,忽觉背后一凉,中了云隐一掌,冲散了身子,徒留了半分魂气,哀怨的瞥了云隐那俊秀的面容一眼,又钻出了屋子。
云隐无暇追那魇魔,匆匆来了床前。也不知这魔是不是金皓有意为之,只是这金皓向来谨慎,就算对寒露仍是心有芥蒂,又怎会在太白门中对客人用魔?
云隐坐了床边,见寒露面色惨白,眉头紧蹙,身子不停的颤抖着,入了噩梦。 他伸掌散了炁来吸这魇花,那花散出丝丝缕缕的紫黑色气息,入了云隐的掌心,寒露的梦魇陡然呈现了眼前:竟是云隐在和希儿素女交鸾寻欢,那希儿还笑她卑微低贱,却有着不堪的心思,可悲可耻又可怜;梦魇深了,是蟒妖猩红了双眼,追着她漫山遍野的跑,而她却跑不动了,正要被吞下时,阿娘阿爹却突然出现在她面前,她眼睁睁的看着那妖吃了阿爹阿娘;再深了,黑漆漆的天地了无生气,一只展翅腾飞的巨蛇飞了她面前,落了地,正要化成人形......
梦境到了这里,那曼陀罗般的魇花便散尽了。云隐看着寒露惊惧的瑟瑟颤抖,冷汗淋漓,紧紧皱着眉头。她竟有这许多恐惧的心事,这几年只见得她活泼了许多,还想是放下了爹娘之事。他俯身轻轻擦去了她额头的冷汗。又想起了那梦魇的最初,她何时知的素女?又如何知自己与素女相知?云隐突然想起了珙桐叶,难道露露那日是探了叶子见到了我去会素女?想到这里,忽地嘴角竟挂起丝笑意,定是如此才见得素女了。露露会担忧自己与素女和那希儿......想着竟越发开心了。怪不得露露一定要摘了这叶子,想来是吃醋了。想到露露会因自己而吃醋,云隐像个孩子得了糖果般展了笑颜,凝神看着寒露那渐渐恢复了安逸的睡容,简直合不拢嘴。
这边魇魔神魂涣散了,躲了树稍,愤愤的怨着,这玉郎这般急得赶来了,难道心上人竟是那女子?竟是贪错了嘴,偏扰了不该扰的人。未完成所托,想来那人是依仗不上了。她想着,四处张望这结界,不如自己冲一冲,但这身子被那人伤了,得先寻些现成的梦魇补一补。她搜寻着,果然见了一屋子自被一股魇炁包围了,好重的梦魇。她心里一喜,化了那缕烟,钻入了白泽的屋子。
魇魔见白泽周身的魇炁已然浓黑,心里只是欢喜,如此浓重的魇炁甚是难得,她无力种珠,径直吸了那魇气,瞬间舒适了,享受的婀娜着身子,俨然醉了一般。
魔之所谓魔,往往在于贪执。 这魇魔刚恢复了体力,却又起了贪欲,近了白泽,种了一枚的紫黑魇珠ʝʂɠ,落入白泽眉间,只想着这人恐惧怨恨深重,可大补一把,却不知白泽虽是残魂之躯,却也是真人之身,怎会如寒露般不知不觉?那珠刚种下,白泽双眼豁的睁开,吓得那魇魔一愣,刚要逃,却被一股金网牢牢困住了。白泽坐了起来,定定看着那挣扎的魔,冷哼一声,“这大概是师父密室中的魔魂了。我竟沦落到这样一个散魔亦敢觊觎了。”
白泽目光狠厉的盯着那魔。他不是云隐。云隐尚有几分顾虑,毕竟在太白门是客,他又是不愿沾染是非的人。白泽自恢复了神智以来,对师父的密室也起过心思,只是这密室认血脉之力,唯金皓和希儿可入。白泽想着,那金网倏得收紧了,收了魂入臂。又驱使了这魔炁入院划破了结界,故作了这魔逃了出去的迹象。
可怜这魔,两番贪欲,生生断送了自己性命。
早上云隐起得早,在寒露门前站了会,想她昨夜没有睡好,可能还在睡着。又踱步到附近的花园。心情是大好,也不知是看着花坛里的什么,笑得比这初升的朝日还痴。
希儿知云隐去了花坛边,匆匆的整理了下妆容,便寻了去。
希儿也是一夜未眠。她昨夜回来,见寒露还在泽哥哥屋里逗留着,也不知他们在做些什么,只很是气恼。便想起了爹爹前些日子捉了的魇魔藏在了密室,还未炼魂,尚有些逃生意志,倒是可以拿来利用一番。她待众人睡去了,自去了这花坛,开了六合阵法,打开密室,与这魇魔做了这交易。魇魔可挖掘人最深的恐惧,轻者郁郁寡欢,执念深重者或可入魔。希儿还想着那日结界森林之辱,倒是个机会,好好教训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寒露。可这一夜未等来魇魔来报,又四处寻不见这魇魔,心里便慌了。她本想到时再给关回去,爹爹也不会察觉。难道是云隐捉了这魔?若如此,云隐会如何?会不会毁了太白门的名声?无论说是有外魔入了结界,还是有魔在太白门内,对太白门都不是太好的名声。纠结着,心里思量了百八十个说辞,但还是要先探探口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