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好。而在等待汤萍萍生产的期间,你已经着手物色新的人选。因为你根本不能接受她身上的不完美,觉得自己的尊严和脸面受到了侮辱,所以压根儿就没想过要留下她的性命,你容忍她几个月只是为了拿她肚子里的孩子去卖钱而已。”
利双富神色骤变,猛地抬头盯向谢轻非。
他确实是这个打算没错,但他想不明白为什么她连这种细节都猜得分毫不差,连同他的心情也都被她一眼看穿。
谢轻非继续道:“所以时间才会压得这么紧凑。孩子一生下来就被你卖给了张家,而汤萍萍因为孕期受到的虐待身体一直不好,生育过程几乎要了她半条命,但她却不是如你所说的是难产而死,是你自己动的手。你会第一时间想着藏匿尸体而不是在你家后院挖个坑将她埋起来,这是典型的思维定势,是出于犯罪者心虚的本能举措。所有正常的掩埋方式都被你舍弃,最后选择了合乎你杀人犯心理的藏匿方式,就是把她砌进阁楼的墙面里。这里一般不会有人来,不出意外这辈子也不会被人发现。但后来不听话的阿桑被你打断腿关在了阁楼,她总是吵闹不休,过了几年她的行为更加癫狂,又开始扒弄墙面,你生怕墙内的尸体被她发现,也怕她的动静吸引来邻里的注意,这才想到要转移尸体。当时你正好负责兔子广场的修缮工作,知道这处是城市重要地标,政府会一直保留而非移平改建——
“十多年的时光足够让尸体腐烂成白骨,你费了点劲才将骨架从墙中挖出,为此还不小心弄脱了她的手臂关节。因为时间紧迫,而尸体下半身尤其是腿足部卡得最深,分离的骨骼你也没来得及全部捡干净,就带着大部分骨架还有汤萍萍自己的衣物一起,利用工作之便把它们埋在了兔子广场的水底淤泥里。
“你的计划算不上完美,但各方面考虑还算到位,运气好点的话这辈子活完了事情都不会败露,但错就错在你这个人太过贪心,知道张水现在功成名就,又盘算着从她身上压榨所谓的赡养费。我想你在新闻中看到她的时候应该很庆幸自己当年没把她的身世说出去吧?欢欢喜喜迎她进家门,一口一个闺女地叫时,是不是觉得自己往后余生就发达了?如果不是她发现不对劲并将自己的见闻曝光在网络上引起了警方的注意,我们也不会在发现白骨时就这么快锁定你的嫌疑。
“以上,是还是不是?”
利双富这次再也没做挣扎,神情反而很平静。他也不得不佩服眼前的人,居然将他每个环节的打算都分析到位,狡辩已经没有意义。
“谢队长,”他呼出一口浊气,苍老褶皱的眼部吊起弧度,精明的眸光又乍现,“这都是你的猜测,我可以承认你说得对,也可以说你讲的一切都是虚构的。就算是贾正义他也不知道全部的真相,你拿什么给我定罪?只凭张水不是我的亲生女儿,还是凭我的妻子或者我的房子上,有你们说的什么什么第恩哀?我认罪啊,收买妇女儿童,判个一两年差不多了,我年纪也大了,身体又不舒服,估计牢也坐不久,你不用再套我的话了,我只承认我该承认的,剩下那些我都不清楚不了解,随你怎么说我都不知道。”
“这个老……”席鸣在监视器前听完这句,气得差点跳起来,正踢开椅子要进去,手腕忽然被拉住。
卫骋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手里还拿着一沓报告。
“哥?”
“周少平来了,你去看照着点人家。”
“哦。”席鸣烦躁地抓了把头发,忍不住把剩余的话骂完,“老逼登!”
卫骋拍拍他的肩膀,拧开房门把手。
谢轻非听到动静回头,卫骋冲她笑笑,“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想先听哪一个?”
谢轻非看到他的表情后心里忽然冷静了下来,替他拉开身边的椅子,问利双富:“你想不想听?”
利双富皱起眉,盯着卫骋的脸回忆几秒,恍然道:“诊所里的人是你!”
“怪我长了张让人过目难忘的脸。”卫骋微微一笑,“你要是想听,对你来说俩都是坏消息。”
谢轻非抽过他手里的文件,边翻看边说:“自恋的话看准场合再说。讲讲吧,我习惯先听坏消息。”
“坏消息就是,阿桑的腿已经没有治愈的可能了,她再也不能站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