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的流理台一尘不染,吧台上只有咖啡机和各种各样的杯子,餐边柜打开,里面也是满满当当的杯子。再打开橱柜,还是杯子。
卫骋:“……”
他最后打开冰箱,总算看到了点能够烹饪的食材,匪夷所思道:“谢轻非,你买二十斤猪肉干什么?”
对开门的大冰箱,里面除了码得整整齐齐的矿泉水瓶,只有一整块未经切割的猪肉,表面伤痕累累,还插着把蛋糕抹刀。
谢轻非也扬声回答:“查案用的,放心,是新鲜食材。”
卫骋问道:“什么时候买的?”
“昨天早上五点多。想要弄到这么一大块完整的猪肉就得早点去菜场等,否则抢不过老头老太们的。少爷不知道吧?”
卫骋握着柄把抹刀拔出来,明白了,“所以你看完尸体情况之后就有了两种怀疑……你一直就知道凶手身份不单一?”
谢轻非被按摩椅捏得很舒服,声音染上了倦意,听他不耻下问还是忍不住回答:“当然。凭借尚不完整的证据链作出单项推断是对思路的禁锢,我的考虑范围明显不会那么狭隘。你知道用这种不带刃的道具想要刺穿皮肉多费劲吗?我的力气在同性群体里面已经不算小了。”
卫骋不禁感叹:“谢轻非,你真是让我……刮目相看。”
片刻他也没等到回音,按理她该神气起来了。
卫骋伸头看过去,低缓的音乐还在播放,可以听出是Mr. Probz的《Nothing Really Matters》(注)。而谢轻非呼吸平稳,竟无知无觉间睡着了。日光穿过她的发丝,卷曲的睫毛下也洒了两团扇影。
……
When I'm lost
And need a sign
She leads the way
And I'll be fine
Nothing really matters
Nothing really matters
……
伴着曲声卫骋低低自语道:“这么放心我啊。”
他看了她一会儿,用眼神一寸寸描摹她的五官,眸中温度逐渐降下来,变得漠然冷淡。
随后他开始思考这仅有的二十斤食材该怎么处理。
谢轻非两个晚上睡眠时间加起来都不到六个小时,这会儿是身体在叫累,才让她暂时能够入睡。也就是这两年的事,在赵景明的事情发生后突然有一天,她发现自己固定的作息被一只无形的手打乱了,没有缘由地失眠、浅眠、神经敏感,一点点的动静都会让她惊醒。这种折磨实在不好受,她总是被迫保持着高度警觉,连最基本的睡眠需求都无法满足自己。
所以她才会知道哪个时间点最适合去生鲜区,也能在完成实验后继续和席鸣去案发现场调查。
熟悉的梦魇感又浮现,恍惚间她觉得整个人被封闭在很狭窄的空间内,手脚都受到极有力的束缚,挤压感愈发清晰。
窒息,无尽的黑暗。
谢轻非猛地睁眼,眼前光线昏暗——窗帘被拉上了。
按摩椅松开时发出抽气音,她反应了两秒,拿出遥控器关掉,又起身去把窗帘全部拉开。
阳光重新照亮室内,谢轻非感受了会儿温热打上皮肤的酥麻,才觉得自己活了过来。
鼻尖有饭菜的香气,谢轻非看向厨房,却没看到人,直到纸张翻页的声音响起来,她才发现卫骋正倚在书架边翻阅一本硬壳画册。
“是你拉的窗帘?”谢轻非走过去。
“看你睡着了。”卫骋说着,却蹙了下眉,“做噩梦了?”
谢轻非说:“没有。我只是不习惯在没有光的环境里睡觉。”
卫骋点点头:“是我考虑不周。”
“没事,一般人睡觉也没我这样的毛病。”谢轻非态度随意,又道,“你看的什么?”
卫骋把封面亮给她,“哈利·克拉克的插画集。”
提到这个谢轻非想起来,道:“说起来,哈利是花窗玻璃艺术家,你美食街那间店面选花窗的时候有没有参考过他的作品?这么一看,你和这案子确实有缘份。”
卫骋道:“我对哥特式建筑喜好不大,但你要是感兴趣,我倒可以为了你去了解了解。”
他认真不到三句又开始不正经,谢轻非懒得理他。
“你做什么菜了啊?”
卫骋无奈道:“全猪宴。”
“……”谢轻非屈指挠了挠眉心,“我记得冰箱里还有两袋速冻水饺的。”
卫骋将画册放回原位,应和她:“嗯,如果它们没有过期一年多的话。”
“好啦,下次请你吃现包的。”
“谢警官还有这技能?”
“请你去餐馆吃别人现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