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 他头顶悬着盏吊灯,造型有些眼熟,但周围的环境整体却是完全陌生的。这里有床有沙发,还有间浴室,正对床的那面墙被厚重的窗帘遮挡住了,两边没有窗子,所有的光线都依赖这盏吊灯提供。他从床上跳下来,发现自己的小书包不在身边,摸摸胸口,他的胸针也不见了。今天是周五,他到现在还没去学校,不知道老师会不会着急。
门外传来脚步声,小骞回头看到开门进来的人,怯怯地叫了一声:“爸爸。”
“谵妄,又叫急性脑综合征,表现为行为无章、注意力分散、意识障碍。结合患者有数年抑郁症病史,且有酗酒恶习,大脑内环境受到影响,这些都是该症状的促发因素。”卫骋说完检查结果,看向病床上沉睡的女人,对谢轻非道,“急性起病持续时间短,过几天就能恢复,如果你们急着要问她事情最好选在白天,晚上她会出现意识混沌的情况。”
“我知道了。”谢轻非应下,扭头对席鸣道,“郑寻来了吗?”
席鸣道:“来了,在门口等着呢。”
谢轻非:“叫他进来。”
说完,还百忙之中抽空对身后翻阅病历单,无私为人民警察做奉献的卫医生调戏了一嘴道:“好久没见你穿白大褂的样子了,你是不是偷偷改良了,怎么这衣服穿你身上比别人帅那么多?”
卫骋掀起眼皮,轻笑了一声道:“领导,工作时间调戏战友,不合适吧?”
“有感而发,”谢轻非观察他神情没有异样,彻底放了心,道,“今天我估计要忙到后半夜了,不用等我。”
卫骋没直接答应,看到席鸣带着个眼生的男人进来,自觉回避:“我办公室就在隔壁,有事叫我就行。”
谢轻非:“知道,你去忙吧。”
他离开前悄悄牵了下她的手,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谢轻非感觉他的指尖在她上次划破的伤处摩挲了一下,像是某种暗示,但又很自然地离开了。
卫医生和门口的刑警们打了声招呼,体贴地帮他们带上了门。
谢轻非收回目光,着眼于眼前这个男人。
郑寻五官坚毅,身材竟很强壮,个头和卫骋差不多高,和金昊宇那种西服精英不同,他只穿着很普通的T恤长裤,脚踩一双磨得有些旧的运动鞋,一进来就直奔病床去,确定傅念君正安然无恙地熟睡着,紧绷的脸色才舒展开来。
谢轻非多看了一眼傅念君床下摆放的那双鞋子,目光在绳结处停顿了几秒。
“真的很对不起,我不知道会发生这种事。”郑寻语气十分无奈,好像已经习惯了为傅念君惹事的行为道歉,“我们是三天前来升州的,公司在这里有个项目,负责人派我来催催进度。因为这件事,我近期都很忙,没能顾得上照看念君。医生怎么说?她的情况严重吗?对不起警官,念君虽然平时状况就不好,但从没出现过你们说的这种……她到底犯了什么事?”
谢轻非将情况大致和他说了,得知傅念君在他不在的这几天都守在小学门口,他微微有些惊讶:“难怪……”
谢轻非:“难怪什么?”
郑寻指了指床头柜上叠好放着的从傅念君身上换下的烟粉色帽衫,道:“当年念君从金家离开时穿的就是这件衣服,这些年洗旧了她也不舍得扔,我问她为什么,她告诉我如果还有机会再见到小骞,她还要穿着这件衣服去见他,她怕换成别的,小骞就认不出她了。”
“既然这么惦记孩子,为什么两年来一次都没回来看过?据我了解傅念君和金昊宇离婚,主要问题是出在金昊宇他妈身上,而并非他们夫妻间感情的破裂。她不愿意回来面对老太太我可以理解,但想看孩子为什么不能和金昊宇直说呢?”
“警官,这都是金昊宇告诉你的吧?”郑寻轻蔑地一笑,“他就那么喜欢把责任推给别人,自己保持无辜。我实话实说,念君和他在一起那会儿确实有过感情,但还没到非他不可的地步。念君家里兄弟姊妹多,相对的得到的关心就少,所以她内心很渴望获得安全感,金昊宇只是恰好做到了,换成其他人也一样,而这种安全感并不等于爱情,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他没等谢轻非回答,继续道:“金昊宇帮她打赢官司后,念君很感激他,用那笔本就不多的钱请他吃了顿饭。之后金昊宇开始频频发出邀请,又主动提出了想要交往的请求。念君本来的计划是毕业后找份工作留在天津,打拼几年攒点钱出来就回老家,但金昊宇的意思是希望她跟他去升州。因为在这个问题上犹豫不决,她没有立刻答应他的表白,而是打电话问过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