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红灯时,酱酱惆怅地叹了口气。
谢轻非摸了摸她的头,把她送回了爷爷家。
回到家,灯亮起时,屋内空空如也。
谢轻非一路打开音乐、投影屏,各个角落的灯光,倒在沙发上时又觉得冷。明明气温还在25度以上,凉意却近乎要将整个人吞没。她搓搓胳膊,又起身去柜子里抱了条毛毯出来,将自己裹成一个球,继续倒回沙发。
还是不行,还是不够。
她翻来覆去,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什么,额角都捂出汗珠了,身上却还是一股寒凉,只好把自己越缩越小。
电视里播着搞笑综艺,嘉宾手舞足蹈地演绎了个生动的桥段,主持人和观众都在笑,谢轻非恍惚了片刻,知道笑点在哪里,但嘴角却没能抬得起来,反而皮肤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然后,她越来越听不清楚耳边的声音,眼前的画面也逐渐模糊,一会儿变成刚才在弄堂里见到的毛绒玩偶,一会儿那玩偶身上又渗出了血,长出手脚变成个熟悉的人。她伸手想要将那人扶起,看看他的脸,距离却被越拉越长。
混乱之中,男人的五官猝然重映在她面前。
他的脸上全是血,浸透了苍白的皮肤,尸斑遍布,身体早已没了温度,眼睛却满含恐惧与绝望地看着她,几乎要将她摄入这两团黢黑的深渊。她下意识想后退,肩膀被他掰住,听到他凄怆地乞求:“救救我吧,队长,求求你来救救我!”
她迎上去,迫切地想要解释自己已经来了,她来救他了,但却发不出任何声音。肩膀都快被那两只将腐的手掌捏碎,他瞳仁中的黑色越来越多,两行血泪顺着下巴滴落,刺痛地砸在了她的手上,嘴角也在流血:“你答应过我的,只要我完成任务就能留在刑侦队,我努力了,我拼命了!你为什么不来?”
黑暗像一张巨大的网,从四面八方包裹过来,所有的乐声都成了嘶鸣,咆哮着将她吞噬。
谢轻非胡乱在桌面上抓了个东西,正巧是玻璃杯,她一把将它砸碎,裂开的碎片将手臂划出道口子,刺目的血珠一瞬间涌了出来。谢轻非定了定神,裹着毯子冲到卧室翻箱倒柜,最后找到了断掉好久的药物,不管不顾地吞了几片进去。干涩让她难以下咽,哽得整张脸发红,又打开水龙头连灌了好几口冷水,卡在喉咙里的东西才总算咽下去了。
坐在冰冷的瓷砖地面上冷静了许久,她摇摇晃晃起身,先处理了手臂上的血,放下袖子遮挡住伤口,再将茶几上的碎玻璃清理掉,把弄乱的桌面整理整齐,最后疲惫地等待药效的调和。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明确知道自己是清醒着的,只是眼皮沉重得睁不开,所以清晰地闻到了逐渐靠近的琥珀糖浆的甜味,随即,一阵温热的触感落在她脸颊上。
谢轻非猛地惊醒。
她茫然地转动双眸,焦距凝在近在咫尺的一束光亮上,只是仔细看并不是无形的光。
卫骋看到她醒了,手没有立刻撤回,转而在她鼻尖上轻轻捻了一下,温声道:“怎么盖这么厚的毯子啊,闷一身汗,难不难受?”
谢轻非被他扶着坐起来,也感觉身上黏腻腻的,慢了一拍回应他:“难受。很热。”
她把自己从毯子里剥了出来,搓了搓脸,拨楞了几下湿得打绺的头发,暗暗挤出个平静镇定的微笑,重新转头看他,“你下班啦,今天过得怎么样?”
卫骋眼神从桌上扫了下,道:“不怎么样。不想上班,想当领导的跟班,天天和领导在一起。你呢?”
“我挺好的啊,”谢轻非朝他露出个灿烂的笑容,“领导可比你成熟,才不会随随便便说不想上班之类的话。”
卫骋定定地注视着她,谢轻非不躲不闪地对上他的眼睛,不满道:“干嘛板着个脸,别把工作情绪带入生活。”
他还是不说话,谢轻非有点心虚,生怕他看出什么来,张开双臂主动去抱住他,故意道:“那你明天别去医院了,还跟我回局里,我向黄局打报告申请要你当我的助理,怎么样?”
卫骋觉得她这个办法特别可行,立刻答应,说:“我现在就写辞呈,以后跟领导混了。”
“你真好。”谢轻非倚靠在他胸前,闭着眼睛道,“卫骋,你搬过来和我一起住吧,我想每天一睁开眼睛就能看到你。”
卫骋:“……”
谢轻非双手双脚缠住他不肯放,“姐姐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