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有一次,方旭把我也推出去了。
“我当时已经和男朋友交往了快三年,见过父母准备结婚了,那天我手上还戴着订婚戒指呢,就因为对方一句话,方旭把我像商品一样丢在了那里,任由我怎么哀求,都没有回头。后来……我的未婚夫当然和我分手了,他看清了我一直在他面前隐藏的那一面,说我是给人拉皮条的贱货,是靠和人睡觉一步步往上爬的,他嫌我脏呢。而我回到公司想要质问方旭的时候,他就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好像这是件极平常的事情,点名要我手下一个刚出道的艺人晚上去陪酒。我也挺傻的,到那一刻我才明白原来我和她们没什么不同,我就是她,她就是我。
“可是,蚍蜉不能撼动大树啊,我能做的,大概也只有杀了方旭,为我自己报仇,也算是为这么多年我丢了的良心赎罪吧。”
陈疏桐一根烟吸到尽头,抖落的烟灰像雪一样纷纷扬扬落在地面。
谢轻非道:“所以你得知有人和你怀抱一样的目的想将方旭置于死地的时候,就毫不犹豫地加入了。”
陈疏桐明显一愣,说:“还有谁要杀方旭?我听不懂。”
谢轻非声音有些哑,脸上没表现出丝毫不对:“另一半登山绳在谁的手里,谁就是你的帮手,或者说——这两起杀人案的主谋。”
陈疏桐掸掉裤子上多余的烟灰,淡淡笑了,道:“谢警官,什么另一半的登山绳?用来勒死方旭的一共就那么一根绳子,是我没来得及处理掉,否则你们也没这么容易查出他的死因。”
谢轻非冷冷地看着她:“所以你是想说,隔壁掩饰方旭坠楼声的音乐,赵平和卢正卓的纠纷,李欣遥和方旭的幽会,这一切都只是巧合,而你正好沾了这么多巧合的光,独自一人成功杀了方旭?”
陈疏桐已经完全没了第一次接受审讯时的慌张,反问道:“有什么不可以呢?我是临时起意,因为教堂这个地理位置正合适。”
谢轻非:“临时起意,又说赵平是你的同伙。老板的衣服都能忘在车里没拿,手边会正好带着根用不着的登山绳?”
陈疏桐这会儿逻辑完全不能自洽,恐多说多错,只能闭了嘴。
谢轻非双臂抱在胸前,瞥了眼她搭在膝盖上微微抖动的手指,说:“你说你勒住方旭后,他没怎么挣扎就死了。你又说,他当时已经躺在床上准备睡觉,那你给我解释解释,为什么他衣服里里外外穿得这么整齐,身上还有摔伤呢?”
陈疏桐气息开始有些重了,谢轻非每问一句,她的脸色就白上一分。在听到方旭身上有摔伤时明显停滞了几秒,眼神中闪过鲜明的惊愕。
“怎么,很意外吗?”谢轻非开始火上浇油,“你和同伙打配合的时候是不是想着一般人被吊绳拉起来挣扎不了多久就会死?你没想到你同伙那边出了事,没拉得住他吧。你还记不记得我第一次找你过来,告诉你方旭可能是自缢时,你认同了我的猜测,说明在你的计划里本来就是要伪造一个他的自缢现场的,现在又改口说你把人从楼上推了下去,那栏杆可不矮,难不成你提前踩过点知道栏杆是松的,笃定自己能推得动他所以多此一举加了这一步?确实,方旭要是被你水平方向从后勒颈,是有死在你手里的可能,但你们既然要伪造他上吊的假象,你负责的应该只是把绳子套上他的脖子并抹除现场可疑痕迹这一环节吧?”
说着,谢轻非叹息一声,“你现在心里又要想,这女人来得真不是时候,你的猪队友怎么没事找事叫了个警察过来呢?如果没有我,你们绝对不会出意外,现场也不会仓促中留下那么多疑点被警方发现。陈小姐,仅代表我个人,我是很同情你的遭遇的,我大概也猜得到你为什么想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是为了李欣遥吧?”
陈疏桐瞳孔骤缩,面无表情道:“和她有什么关系?我和她没几分交情。”
“是吗?我还以为你看到她会忍不住想起你故事里自杀的那个女孩。”谢轻非果然看到她身体僵了僵,又道,“第一个坐在这里和我交谈的人就是李欣遥,临走前我问她,为什么要在张海东面前这么维护你,她说在这座教堂里,唯有你是可以给她带来安全感的人,因为你替她说话,所以她同样感激你。”
陈疏桐脸上终于有了点异样的色彩,她双唇不受控制地抖动着,眼眶中迅速积蓄了一汪晶莹。
谢轻非:“人生的路有很多条,有对也有错,如果能选择谁不想往对的那条路上走?正如你说的那样,有些人不是不知道眼前是深渊,但没有办法回头。李欣遥算是其中之一吗?她是和你一样,麻木不仁过后终于觉醒,想要奋起反抗的同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