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鸣一个激灵,忽然朝谢轻非挤眉弄眼起来。谢轻非给了他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最后问道:“你和卢正卓关系很好吗?你们两个为什么会一起来参加纪颂的葬礼?毕竟在餐厅那会儿你们对待邵盛的态度算不上好,对纪颂更加没什么尊重吧?”
张海东当然记得昨晚上他和卢正卓高高在上的姿态,那会儿他还没把谢轻非这个“邵盛的条子朋友”放在眼里呢,言行举止都毫不加收敛,享受邵盛服从的同时,也暗暗有挑衅谢轻非的意味,这是他和卢正卓的本性。
哪想到就一夜时间,自己要坐在这儿等她审讯了。
他淡淡道:“阿卓是我表弟,我们俩关系当然好。至于纪颂……我对这个人没多少印象,是邵盛找到我告诉我他的死讯,因为他知道纪颂有部戏是我们投资的,就想请我们来送送他。警官,你是升州本地人吗?你知道的,白事儿有请,一般不能拒绝。”
谢轻非审视他几眼,意味深长道:“你和卢正卓挺不一样的。”
张海东:“什么不一样?”
“你比他讲规矩,”谢轻非道,“对死亡……还有点敬畏。”
张海东沉默了片刻,道:“我只是怕自己也有这么一天。”
谢轻非挑了下眉,只是笑笑没接话,示意他可以离开了。
张海东走前道:“阿卓的事希望警官能多上点心,否则我没办法和家里人交代,毕竟我姑妈就这一个宝贝儿子。”
人一走,席鸣忙不迭道:“师尊师尊!李欣遥和张海东之间一定有个人在说谎!李欣遥明明说了,她是从方旭房间回来后换完衣服洗过澡才被卢正卓找上门的,张海东却说卢正卓刚从他这里离开就在走廊遇到了李欣遥……时间还都是将近四点!”
程不渝对方旭死亡时间的判断精确到了分钟,其他人证词间却只有含糊的四点前后。如果李欣遥说的是实话,那么她在方旭出事之前就已经离开案发地点,后找上门来向她借车钥匙的卢正卓反而正好成为了她的不在场证明人,她和方旭的死就没有关系。但如果张海东的见闻才是真的,李欣遥在方旭死亡节点上被卢正卓在走廊上撞见,她就完全有时间促成方旭的死。
“这么看来,嫌疑最大的只有和两个死者都有过接触,且是最后接触的李欣遥了。”席鸣摸摸下巴,稀奇道,“可她又不会分身术,怎么可能做到料理完方旭后追上开车走的卢正卓?况且卢正卓连人带车钻进水里,就算半路停下来被她追上了,一个普通人不靠交通工具往返教堂和湖泊这段路程,撒开了跑也起码花上半个多小时,她没法在方旭的尸体被陈疏桐发现之前赶回来的。”
谢轻非道:“你确定路上除了驶出的车轮印就没有别的痕迹了?”
席鸣为难道:“师尊,雨势实在太大了啊,就连车轮印也是好不容易提取到的。”
谢轻非又透过玻璃看了眼外面正垂首坐着的李欣遥,沉吟道:“有意思。”
席鸣看着她嘴角诡异扬起的弧度,心想又开始了,外面指定得有人倒霉。他规规矩矩坐好,问道:“师尊,要继续问其他人吗?”
谢轻非想了想,道:“把赵平和严一渺叫进来。”
两个青年踌躇不安地站在谢轻非面前,和方才二对一的审问形式有所不同。谢轻非很平常地在和他们交流,就好像是随意打听些小道消息一样。
“我看资料说,你们是做场务的?平时应该挺辛苦的吧。”
“跟组的时候会忙一点,辛苦谈不上,干哪行的不辛苦。”严一渺开口道。
赵平心事重重的,一时有点走神,直到谢轻非点了他的名字,才愣愣地开口,“警察同志说笑了,你们才最辛苦。”
谢轻非笑道:“别紧张,我就是想问问你们离开张海东房间之后,有没有看到或听到些什么。”
严一渺当即摇头,“没吧?我当时喝了点酒,没怎么注意身边的情况。”
说完又问赵平,“你呢?你好像比我清醒点。”
赵平这人心思敏感,和卢正卓张海东这种人打交道时一刻也不敢放松,麻将打得战战兢兢,卢正卓生气他心里也极度在意,导致干什么都集中不了注意力,整晚绷着心弦。
闻声,他摇了摇后槽牙,道:“我看到了。我看到卢正卓和方旭吵架!”
在场余下三人齐齐静默了片刻。
席鸣惊奇道:“你说什么?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严一渺也道:“对啊,我怎么……没听你提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