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思浩奇怪道:“你们都站在外面干什么?快点落座吧。”
说着走过来,阻挡视线的门被推得更开,一地殷红猝不及防落入他眼里,范思浩吓得手上一松,整个人从台阶上滚了下来,“这这这……这是……”
“方旭死了。”卫骋把他拉起来,淡淡地解释道。
邵盛闻声,面上从古井无波到飞速溢出狂喜,跌撞着跑到尸体面前。谢轻非因他的举动生出诧异,他的反应和其他见到尸体死状的人都截然不同,比她和卫骋还要冷静得多。
既不害怕也不作呕,邵盛就这么静静地盯了方旭几秒,忽然发狠地冲上去掐住尸体早就折断的脖子,一副要将已死之人再掐死一次的架势。
谢轻非想要阻止他都没来得及,好不容易将他与尸体分开,他的手心已经血肉模糊,不仅有尸体身上带有的血液,还有尖锐的碎屑割破他手掌造成的新伤。
“邵盛,破坏尸体是重罪!”谢轻非将人拉甩到一边厉声叱道,“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那又怎么样!定我的罪啊,让我坐牢啊!”邵盛一改往日的温文尔雅,新换的西服裤腿上沾上点点泥浆,赤红着双眼道,“承轩在方旭手底下吃了这么多苦,我看到他死了不知道有多高兴!”
“邵盛你别犯浑!”范思浩挡在他面前,对谢轻非歉疚道,“谢警官您别介意,他是口不择言,这话不能当真的。你也知道纪颂以前在星雨过得不如意,当兄弟的想为他出口恶气而已。”
邵盛胸膛剧烈地起伏着,目光中犹带怒火,和范思浩争拗几下,还是被拉远了些。
“行了,所有人都到中厅集合,没我的允许谁都不能离开。”谢轻非看了眼邵盛,“你也去,身体不舒服就别瞎折腾了。”
邵盛眸光颤了颤,平静过后动了动唇角,道:“对不起。”
“去吧。”谢轻非拍了拍他的肩头。
“我们走。”李欣遥轻声安慰着陈疏桐,率先离开。
谢轻非意外地看到她还在,出声叫住了她,“李小姐,请问你凌晨是否外出过?”
李欣遥诧异地转过身,“没有啊,我昨晚一直在自己房间。”
谢轻非抬了下眉,范思浩也疑惑着问:“可昨天我们看到你的车开出去了啊。”
“噢,是卢先生。”她神情无奈道,“卢先生来找我说要出去一趟,希望我把车借给他。”
谢轻非:“你和他很熟吗?”
李欣遥摇摇头,道:“要是熟我倒可以随便拒绝了,正因为不熟我才不敢得罪他,哪怕再不情愿也只好借他了。”
范思浩往停车的地方瞄了一眼,道:“他没说去哪吗?怎么还不回来?”
李欣遥垂下头,美丽的眉目间写满无可奈何,“这我就不清楚了。”
范思浩自告奋勇要在警方过来之前协助谢轻非,把所有人聚集在了中厅。原本要开始的追悼会因为这个意外不得不暂停,邵盛独自走到祭台上,看着冰棺出神。转而,他望向背后的黑白遗像,伸手摸了下照片中人的侧脸,方才沾染的没来得及擦拭的血迹就弄到了上面,诡谲的一团红。
谢轻非又仰起头,看向方旭坠落的那个阳台。
每层共有6个房间,一边3间。以楼梯口为参考,方旭的房间在正对楼梯的走廊的右侧第二间,而她的房间在三楼左边第一间,窗口开在不同方向,所以没能看到方旭坠落的身影。
此时阳台前的栏杆已经松扯断裂,部分金属零件随着方旭的下坠散落在他周身。高坠死亡事件较多见的情况就是意外或自杀,他杀的情况相对较少。教堂年久失修,围栏松弛,承受力度能力削减,再有人倚靠其上,加速已老化零件的断裂是极有可能的。
谢轻非回忆着,昨晚他们和范思浩在房间内打牌,五楼音乐声又很吵闹,鼓点咚咚地响,哪一声都可能是方旭坠落后砸到地面发出的声音,众人在卢正卓和张海东的噪音折磨下对此见惯不怪,更不会想到这些噪音里夹杂着一条死讯。
“你在看什么?”谢轻非发现卫骋一直站在方旭尸体面前没动,“好了,尸检的事情等程不渝过来就行,血次呼啦的你看着不难受啊?”
“自家领导就是好,还会心疼人了。”卫骋顺口打趣了句,没立刻走开,玩笑过后正色道,“只是在想,他死前那几分钟一定很痛苦。”
谢轻非:“‘几分钟’?”
“喏,看他膝盖位置。”卫骋没戴手套无法直接接触尸体表面,只大致指了下方向,“尸体头部最先着地,摔到地面后躯体侧向扭曲,右腿没有与地面有直接接触,膝盖位置的布料应该是干净的。就算外面有雨地上也脏,溅出的污渍和他身上沾有的泥灰也不是同一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