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海说来,与他有些姻亲关系。章海的妻子,是魏虢晖夫人的继妹。虽说往日不亲,但好歹算是有这一层关系。
章海为了攀附他,平日里没少接昌庆楼给魏虢晖些好处。拿人手短,吃人嘴短,这时就显现出不好意思来了。
于是帖子递到了手上,宴也是要赴的。
见小侯爷终于看得差不多了,他身边随从一个手势,魏虢晖便捶着腰腿,慢腾腾得从瞭望楼上下来。
他们一行人简直健步如飞,方才在高处看着还是黄豆粒大小,待他下来时已经是近在眼前了。
瞧这位的身子骨之硬朗,想凭自然寿数熬死他,那他那位主人还真是痴心妄想啊,魏虢晖嗤笑两声。
面上却不能,且也不敢不恭敬,人卑微地一拱手,“重新按您的要求令划了跑场与兵器库的范围,请小侯爷示下。”
衡沚今日穿一身利落的玄色短打,瞧着英气逼人。
魏虢晖猛地恭顺下来,倒看着格外别扭。
不由自主地,衡沚挂上点丝毫不信的笑来。很浅,甚至看不出嘴角有什么弯起的弧度,“魏工曹长进了许多,本侯的话终于学会用耳朵听了。”
那话语声中满是桀骜的嘲讽,听得魏虢晖更低垂了腰,屈辱感也顺着根本不顺的气开始在心头起伏。
“今日便到这儿,诸位回吧。”衡沚轻描淡写地吩咐了一句,刚想往出走,却见个侍从匆匆忙忙跑来。
他又停下了步子。
“工曹,工曹。”
魏虢晖被这声音一唤,猛地回了神,“什么事?”他烦躁地问了一句。
随从将在场几位的眼色全都看了一遍,尤其是小侯爷那冻湖水般渗人的眸子,硬着头皮回道,“您答应的宴请,主人家已经派了车在外等候了。”
魏虢晖一惊,顿时心叫不妙!这要是让衡沚知道了他干官商勾结的行当,那就得扒了他的官袍了!
而肩膀上突来的一阵重力,叫他冷汗顿时浸湿了后背。
小侯爷亲切地搭着他的肩,话却如阎王催命般在魏虢晖耳中猛响。
“正好本侯今日还没饭吃,就蹭魏工曹个面子,同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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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逢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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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昌庆楼后的章海府邸。
府门之后,是一处小景,诸多人家的庭院修葺,大多都采用了这种布局。
章海这些年赚了钱,便想从这些细节的地方显现自己的高雅。其实人本也不是什么大字不识的人,只是一边经商一边又低看这份事业,总觉得自己登不上大雅之堂。
这也正说明了,为什么他非要攀上刘敬铭和魏虢晖。就好像不与官员来往,便又回到了最底层一般。
端起碗吃饭,撂下碗骂娘的,阿姀也算是见多了。
瞧着客人们稀稀落落地进厅堂来,她站在侍从们行走的耳门之后,靠着门框看着。捧章海场子的人倒还真不少,门口那片空地专门腾出来陈列客人的礼物,此时都堆得如小山一般了。
这是多离奇的西洋景。记得在都城时,她也常去衍庆楼喝茶买点心。论给谁送礼,都要挑着口味买不同种的精巧茶点,不知给掌柜贡献了多少银钱。
即便是如此,都城朱雀大街左右的商户,仍都谨小慎微地守着自己的本分,是绝不敢逾矩沟通朝中大小官的。
也许是都城的商业并不繁荣,没有恪州这样互市通口的好条件。
这是得承认的不足之处。除过每年难以定数的农耕,即便是朝廷也需要发展商业来充盈国库。
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朝廷对待商贸如同有赫赫战功的恪州和原州,也是撂下碗骂娘的混账样子。所以在底层的商户们身上也看到这种自我贬低,几乎是很正常的事。
而阿姀受到的来自怀乘白的教导,鲜少掺杂刻板的圣贤道理。如果要讲求做实事来实现大崇兴盛,那势必离不开钱。
人为了钱而努力为之,想要吃饱饭,又有什么低人一等的。
阿姀看着前头主宾拿捏着礼节,虚与委蛇的几个人,转身往厨房走去。
说起来她的职责也差不多了,接下来就是去厨房督菜了。
章海家本就是开酒楼的,这种事本该自己照管最为妥当。可章海自恃花了钱,便想摆架子来着,一股脑地全丢给水长东。
甚至这筵席的菜色,还是阿姀那日去了昌庆楼时与掌厨共同商定的。
虽说听起来就像是折辱人的吩咐,可钱全都算在了酬金里,阿姀就当再生父母似的恭恭敬敬给章老板把这件事办妥贴了。
人绕到了后厨,屋内蒸气熏天,脚步声与交谈声混杂在一起,却又有条不紊。这便是大酒楼的后厨做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