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现下的问题,便是如何隐秘地调兵去,使游北轻视了恪州城内的境况。
兵符握在秦胜光手上,他自然是支持衡沚一切决策的,只是如何做出这个决策,还需要等待一个良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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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长东近日新谈就的一桩生意,乃是平州的一户花草专植的铺子。
掌柜本是花匠出身,据说父亲曾为平州长公主侍弄过花草。这位平州长公主,也便是阿姀的姑奶奶,武安帝的亲姊。
平州长公主素来性格随和,驸马英年早逝后一直寡居平州,只爱弄弄花草打发时间,所以平州有许多出名的花匠。
寻常农户家中种粮食,这位王掌柜与人换了田,专挑背靠山林的,种了松柏梅菊,皆是高洁之种。近几年约莫是日子不好过,农税越来越高,也就种了些别的,转卖给官宦人家,算是有些小名声。
阿姀想着,无论是红事白事,总是有些需要的。比如新娘的花冠,手执也可在团扇上以鲜花装点。更何况男女方家中,总要放置喜庆的花草,以现生机盎然,门庭喧闹的。
亦或是逝者的坟茔,松柏环绕总是些常俗,好的品种也能提升铺子的口碑。
于是阿姀风尘仆仆,往来平州一趟,已然入了深秋,衡沚仍未从营中回来。
信寄去了家中,又被云鲤带去了水长东,以她对阿姀的了解,若是回来了,也必先往铺子里去。
连日来秋风萧瑟,许多人都不明不白地染了风寒,搞得人心惶惶,街上人也少了,处处门可罗雀。
阿姀与周嫂子走在街上,哪里都觉得不对劲。
“天也还没冷到滴水成冰的时候吧,城中这就荒起来了?”累是累得半死,周嫂子口干舌燥,也懒得再深究其意。
两人就着萧索的风,赶着回到了水长东。
入眼的,便是郑大趴在堂中那张桌上,像是睡着了。
赵卓面色焦急慌乱地抱着福生在屋中来回转悠,如醉看得心烦意乱,不知皱眉想些什么。
“这都怎么了?”阿姀摘掉挡风的幕篱,两三步跨进去。
如醉见着两人回来,可算是找到主心骨了,立刻迎上去,“可算是回来了,咱们铺子差点就开不下去了!”
阿姀眼皮子都快睁不开了,立刻盛了两杯浓茶,递了周嫂子一杯,自己也灌下去,才算活过来了一半。
“莫急,你慢慢说来。”
如醉又叹了口气,不知从何说起,“不知是什么原因,自你们走了没几日,城中便有很多人开始高热,身上起红疹,又上吐下泻地,好不吓人。那几日我们便关了铺子,叫挽郎他们也回家避一避,我们三个自始住在铺中,也没什么大事。”
阿姀握杯的手停顿了一下。
“随后便有些白事找上门来,因着棺材铺的掌柜也身子不适,因病死去的人家没办法订棺材,便找上我们,才重新开了门。没过多久,小福生与郑大,便也开始不适了。”
一听到孩子染了病,阿姀和周嫂子便也不困了,立刻过去查看。
福生额头滚烫,连索在袖中的手也滚烫,已经不会哭了,脖子上的红疹一片又一片,抓挠的印迹隐约可见。
“找大夫了吗?”阿姀忙问。
赵卓本就不会照看孩子,萍娘故去之后,也多有周嫂子从旁帮衬。为了不使自己被失去萍娘的痛苦打到,一直在铺子中接各种活计,整日里忙忙碌碌。
可今时不同往日了,周嫂子同阿姀出去这大半个月,竟还真的一点长进都没有。
“现在哪还寻得到大夫。”
“你这爹究竟怎么当的?”阿姀的怒火顿时便窜了起来,“即便是再不会照顾,也该知道找大夫降温,起码让他好过些吧?你这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有什么用!”
一边心疼小孩子跟着受苦,一边见不得他这副恨不得当场殉情的样子。
孩子总是无辜的,已然没了母亲,岂能再失去父亲。
更何况,就赵卓抱着孩子转来转去的样子,只怕自己还没殉情,孩子要先跟着夭折了。
阿姀眉头紧紧收着,又走过去看了看郑大。他应该是伏在桌上睡着了,又或许是烧晕了,此刻不得而知。
后衣领微微扒开,阿姀也看到了从发根延伸至脖颈底下的红斑。
这样下去可不行。
“如醉,你有什么事吗?”阿姀奇怪地回头问,“这怪病难道不传染?”
几人皆看着阿姀,阿姀又看着如醉。
紧张的氛围伴随着秋风席卷进来,吹起衣摆,将森森寂冷化作缚人的恶灵,席卷了每一处皮肉。
“没有。”如醉慢慢吐出两个字,“我日日待在城西周嫂子的宅子中,不曾出来过,今日是头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