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红白喜事我都想做。”阿姀随手拿了张纸,画出张草图来,“你看,租一间开阔宽敞的铺面,中间两半分隔开,一边是白事,一边是红事。”
简易勾勒出的砖瓦下,当中一根柱子分隔。阿姀在左边画上元宝纸钱,右边一盏圆嘟嘟的灯笼,还画出了穗子随风吹动的样子。
即使没有颜色,衡沚在脑海中,细致地构想出了这张图纸。
一边挂白幡,一边垂红绸。
还真敢想。
“你就不怕这么布置,两边的生意都丢了?白事人看了红绸刺眼,红事人看了白幡晦气。”
“怕啊。”阿姀倒是坦荡,“但我贪心又拮据,既想两份钱都挣,又不想多花一份租金。铤而走险,试着看看呗。”
红白强烈冲突的风格,古往今来也没人敢尝试。
对于这样的经营,唯一的好处大概便是红白喜事中的共同需要了。
就像阿姀之前想好的,能写挽联就能写喜联,能扎纸花就也能剪窗花。
喜鞭和丧鞭也不过是在做炮仗的时候用不同颜色的纸。
这些东西以往是分开来卖,但归根究底都是一样的人去做。将其联络到一起,便能省了中间渠道给周折带来的加价。
能走的路有很多,阿姀主要想做的,就是便利的服务而已。
行商人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更看重实物的价值,在服务上便显得不周全。
“不过,为了防止对你做的事造成影响,这两日我不会出去看铺面。而且天子游猎图已经到了收尾处,赶快做完能提前两个月送去交差。”
阿姀的手笔快。
在外人看来,尤其是薛平或者都城派来的猫猫狗狗们蹲守在阴暗角落中看来,一日衡沚找不到画不赶赴都城,就会多一分令人起疑的危险。
所以不用三个月,确保质量的前提下,阿姀是没日没夜地赶上了。
衡沚自不必说。白天里装模作样地到处去拜访各类丹青或鉴藏大家,夜里回来才去处理三道九府和军中上报。
手下的人也真的被派去四处通商地寻找,甚至还有一小队人在河岸边、山野上寻觅。
后果便是厨房将他们送来的河鲤和山珍换着花样地摆上餐桌,将人吃得满脑子菌子竹笋。
面子上做的是十足勉励的功夫。
“交了画回来,皇叔肯定会提出让你办喜事。我们先将这婚仪行了,我再去筹备开张的事。”
阿姀想了好几天,想要顺利地做自己的事,就得先将那半吊子叔叔的疑心全都打消了。
虽说来时薛平是狐假虎威,半威胁半利诱地骗了衡沚的一纸婚书。可他是仰人鼻息活着的,若没有新帝将此事反反复复叨念,薛平哪敢自作主张呢?
她那个皇叔,她最是了如指掌。
衡沚捏着阿姀的简易图,墨迹印在薄纸上,能看得到后面火苗跳动的影子。
能得到这样妥善的安排,他还是头一次体会。
不禁想起了那日在马车上,公主威严地一手挡在他面前,叫他不许下车的模样。
从前是衡沚来做指挥决策的事,已经习惯了将大局掌握在自己手中。突然闯进他楚河汉界中的“将军”,让他心悦诚服地听凭调遣。
公主有大韬略,考虑得太细,实在比不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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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了神火喵喵教的那张表情包,迟早把衡沚P图放上去。
阿姀昭昭!阿姀耀耀!
第7章 落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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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衡沚到了?”
早过了早朝时辰,新帝穿着夸张的金龙绣纹常服,倚着个娇滴滴的美人。
膳食局一桌早膳上了几十道,这会儿新帝挑挑拣拣,指挥美人给他布菜。
“回陛下,召侯世子已经在殿外候着觐见了。”含胸低头的这个,便是回宫来夹紧尾巴的薛平了。
上回那件事,薛平的自作聪明确实得了新帝的欢心,赐了他城中一处好宅子。得了赏,他服侍起来便更加上心了。
新帝咬了半个牛肉盒子,满意地点点头。
召侯世子来得快,让新帝更加觉得自己的敲打有用。
“行了,撤了吧。叫衡沚进来。”
都城的初冬惯有寒风,昼夜交替间乍冷,不算好受。
衡沚在殿外从天色蒙蒙亮,站到衣衫空隙里都是冰冷一片。新帝未起身时,他便在廊下等着了。
这新帝一早起来,也不上朝,就在屋子里燃了灯,将美人召来聊天。
几个大臣要来议事,都被薛平腆着脸说尚未起身,硬打发走了。
还真是有些昏君风范。
从阿姀毫不掩饰对于这位新帝的不喜,衡沚心中的秤就已经不平了。
人总是这样。每每对某人已有了不算好的印象,倘若他日遇到友人也作了不算好的印象,那么此人的风评一传十十传百,就差不多一泻千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