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顶的四角有被水浸泡遗留下的痕迹,一张蜘蛛网慢慢结着,不仔细看是看不见的。
现在他们也没有看见。
Hannibal身上同时带着威胁和安全两种标签,这一刻,Will只能选择抽取后者。
“Will,你发烧了。”
“是的。”
“你冷吗?”
“我简直想发抖。你让我觉得恐怖。”Will倦怠了,他的嗓子哑得很厉害,他就像刚经受了一场虐待,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剩,可是莫名的,他对Hannibal有了一丁点亲切感,也许这是因为他梦到过他太多次。
“你能治好我吗?”
“我正在治愈你。”Hannibal说,“我要你闭上眼睛。”
Will听话地闭上眼睛。
Hannibal侧过脸,在他耳边小声说:“放松。”
他的身体变软了。
“越着急越不容易入睡。”
Will含糊地点头。
“Doctor,和我说说话。”
“Will,我不会轻易谋害你,除非不得已。”
“你总是说不得已。你控制我,也是不得已。”
“因为孤独。”
“现在呢?”
“嗯。”
“你现在,孤独吗?”
“不。”
“那你得抓紧时间。”
“为什么?”
“因为这一刻,可能是我最后的时间。”
“我不会让别人侵害你。”
“……不包括你。”
Hannibal没有回答。
“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
“别让我觉得疼。”Will说,“可能的话,让我体验一下不一样的治疗。”
Hannibal静静听他用微弱的声音说话。
Will说:“我有点不舒服。”
“怎么了?”
“你的袖扣掉了,它搁到我的颈椎了。”
Hannibal翻了个身,把手伸到Will的脖子底下,摸索自己的扣子,当他好不容易摸到了那枚扣子,想把手收回来时,Will却枕在了他的小臂上。
“我不想它离开我。”
Hannibal的西装是羊毛的,这种材质直接接触皮肤会给人带来刺激感。
他又向外抻了一下自己的手臂,他想坐起来脱掉外套。
Will不耐烦地皱眉毛。
“我只是脱掉外套。”
“用另一只手。”
“……你在枕着我的胳膊。”
“哦。”
“我得把它拿出来一下。”
“不,不。”
Hannibal没有办法了,他重新躺下来。
他觉得此刻的Will很失常,而他不太明白Will为什么突然这么疲倦,为什么突然就对他放弃了抵制。
当然,这也可能是因为他的虚弱造成的,又可能是因为病痛造成的,也许现在的Will已经不相信自己能健康地活很久,所以他也不是很在乎周围的人会不会对自己产生威胁。
“Will,你怎么了?”
“我很舒服。”Will说,“我不在乎你的西装是羊毛的,我也不在乎你是谁,做我的床,让我睡一觉。”
“Will……”
“别用你的声音叫我的名字。”
Hannibal合上了嘴。
“我过去有个医生,他非常冷静……体贴和……和沉着,我相信他。”Will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我吃了他给我的药,回答他的问题,在他的诊室里,我睡着了……”
他睡着了。
他把Hannibal遗留在对过去的回忆里,回忆却已经变了味道。Hannibal不能不去体会他的感觉,哪怕这些感觉不是好的。
同类的挣扎,他怎能视而不见?
他是他的医生,因而他必须用尽方法治疗他的疾病,现在,对于Will来说,医生本身也是最好的药剂。
天快亮的时候,Hannibal轻轻从床上爬了起来。
他穿好外套,把围巾从衣架上取下来,就在这时,他突然想到什么,转过身,把目光投向床头橱上的橘红色药瓶。
他走过去把药瓶拿在手中,拧开盖子闻了一闻,然后眉头就皱了起来。
他把药瓶里的白色药片倒在手中,又从怀里摸出另一只小瓶子,将里面的另一种药片倒回瓶中。
他抓着一把Will的药片走了出去。
第7章
这儿离大咸湖并不远,但显得十分荒僻,周围既没有大规模商业建筑也没有住宅,来散步的人并不多。
Hannibal沿着虾红石的甬路来到一株红杉树下,OB已经等了他很久。
他们并排坐在公园的长凳上,又好像两个不认识的人一样,谁也不看谁一眼,半空中飞来一只麻雀,很快又飞走了,树叶被风吹起了旋儿,生锈的铁栅栏外,一辆悍马汽车驶过去,尘埃飞扬了几米远。
他们像是两个接头的线人一样并排坐着,直到OB把香烟从兜儿里摸出来,用一次性打火机点着。
“你要不要来一根?”
“不,谢谢。”
“这是韩国产的,只有0.3焦油含量,很少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