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annibal把一杯水送到沙发旁边的茶几上,然后坐在茶几对面的椅子上,看了Will一会儿。
几分钟的时间里,他没有移开视线,Will也一直在看着他。比起在医院的时候,Will已经清醒多了,但眼睛里还是很红。
Hannibal对Will这种变化感到好奇和担忧:每隔一刻钟,会有一些紫红色的絮状物质出现在Will的脖颈、脸部,像是淤血,又像遭到损坏的真皮组织暴露出的红痕。
Will睡着的时候,也没有停止抽搐和盗汗,他的神经组织像是在发生着某种急剧变化,手背和小腿的皮肤甚至会渗血。
Hannibal亲眼看见Will的汗毛从表皮层脱落下来,肤色变浅的过程,那被他认为是危险的奇迹——激素的变异。
“你感觉怎么样?Will。”
仓库里的景象一会儿模糊、一会儿真实,Will眨了眨眼睛。
Hannibal的衣服略微有些褶皱,他肯定一直没把它们脱下来。他的样子没有平时那么整齐,几缕头发打乱了发式的整体秩序。Will还在Hannibal的膝盖与足踝部位看到油泥,那应该是他在清理仓库时留下的。
Will没见过落魄的Hannibal,此刻,虽然Hannibal仍然带着他那副绅士的仪态,样子却已经有些凌乱。
“我们安全了么?”Will问。
“……还没有。”Hannibal说,“也许我们需要再等两三天。”
“两三天?”
“Lee会处理好一切,包括Alana,但是在他处理好事情之前,我们不能回到城里去。”
“你给他打过电话了?”
“是的。他很担心你,想来探望你,被我拒绝了。”
“……好热。”Will把被子从自己身上掀了下去。这个动作影响到颈部的伤口发出一阵刺痛,Will下意识摸了摸裹住脖子的纱布。
Hannibal替他换过药了,这几天他的意识一直很朦胧,有时他无法分清自己是否真正的清醒。
Will把目光投向窗外阴霾的街道。
大量的水从高空坠落,雨滴不仅冲洗着路面和玻璃,也在腐蚀沿街设施和硁的涂层。
潮气令Will的眼睛感到舒服,但眼泪仍不可抑制地分泌出来。
除了嘈杂的雨声,附近没有其他响动。
Will有点儿困难地呼吸着,看向Hannibal。
他嗅到一种带有温度气味儿。
那不是食物饮料的味道,而像是皮革掺杂着潮湿烟草的气味,又像是直接从动物毛发里散发出来的。
这种气味令他感到昏沉和安逸,还有一点儿愉悦。
或许他们现在的处境很糟糕,但Will却无法感知到一点儿危险的讯号,他的头脑似乎在气味的蒙蔽下变得迟钝,不能思考。
昏睡期间,他醒来过几次,伤口有时会发出细微的痛感,那更像是麻醉药失效伊始神经因惊觉发起的跳动,并不难忍。起初的一段时间,Will以为自己又被注射了麻醉药,当他嗅到那股气味的时候,他认为自己是饿了,或者渴了。
没过多久,他意识到Hannibal并没有给他注射任何药物,而当Hannibal靠近他的时候,具有蛊惑作用的味道会变得格外明显。
“你发情了吗?”Will有些害羞地问。
Hannibal摇了摇头。
“你发情了。”Will把下巴藏进毛毯的绒毛里,像猫一样窥探着Hannibal的脸色说,“你的味道非常明显。”
“不,我没有。”Hannibal说。
然后他们安静了一会儿。
Will的目光落到水杯上,他不是在思考自己该不该喝掉那杯水。
“我的伤口痛。”他说,“我的手一直没有知觉。”
Hannibal有些纳闷儿,Will的表情和平时不太一样,而且,他今天早上刚帮他换过一次药。
不过这地方的环境不好,空气潮湿缺乏流通,Will的伤口随时有感染的可能,这也是令Hannibal感到焦灼的原因。
他绕过茶几,来到沙发旁边坐下来,小心翼翼地拆开Will脖颈上的纱布。
经过一个礼拜的治疗,Will的手术伤口基本愈合,周围已经结了血痂,没有要感染的迹象。
“给我注射抗生素……或者消炎药吧。”Will用很小的声音说,“它感染了。”
“不,没有感染。你没事。”Hannibal重新把纱布粘了回去。
Will正在用力地呼吸着。
“你怎么了?Will。”Hannibal用手揉摸着Will湿漉漉的卷发。
“我没法转过脑袋。”Will说,“这真令我痛苦。”
Hannibal笑了。
“把你的手给我。”Will严肃地说。
Hannibal用食指刮了一下Will的脸颊。他的皮肤已经变得非常光滑。
Will轻轻抓住Hannibal的手腕,把他的手指放在鼻子前,闭上眼睛,吸了口气。
眼泪从眼角滑落下来。Will的眼睑变得通红。
Hannibal试着拿开自己的手,手腕却被Will抓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