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论时间,陆玉书所说的公冶大人应当指的是公冶芹。邱静岁想起从前公冶芹言语间对陆司怀小时候的模样如数家珍,就此推断,两家的关系应该是还不错。
但是问题就在于,公冶芹为什么要救陆玉书?单纯为了私交吗?邱静岁总觉得这不是唯一的原因,因为其他无辜女孩子家里,其中也有与公冶家是姻亲关系的,却从来没有得到过他的提示。
“那名毁容的使女同你互为表里?”陆司怀问。
“是,”陆玉书辩解,“大部分时候都是她来,父亲只允许我一年之中来一两次而已。”
原来如此,邱静岁明白了,怪不得陆司怀一开始说调查过毁容使女,并不是陆玉书,后来经过邱静岁提醒,他又生出了来看看的想法。
而因为按照习俗只有女子才会来巧娘殿敬拜,所以邱静岁才会刚好在宋秋昭和自己生辰的时候,注意到陆玉书假扮的毁容使女。
看来陆玉书对京中的消息还是很了解的嘛,不但知道宋秋昭什么时候回京,还特意关注了一下自己。邱静岁不由得想那天她看见宋秋昭和吴景两人的情状时,心情该何其复杂呢?
“韩国公府对那晚的事知不知情?”
“我不知道……”陆玉书偷偷看了邱静岁一眼,“不管如何,崔姐姐实在冤枉……”
陆司怀盯她一眼,陆玉书就不敢再说话了。
“带好幕篱,下车去吧。”一开始的关怀模样已经烟消云散,陆司怀又变成了冷面郎君。
邱静岁本来想说这样是不是不安全,但是想到刚才陆玉书隐隐约约地给她扎刺,就把话全吞了回去。
哼,她就是小心眼。
反正无论如何,她是不可能做一个贤妻良母的,未来小姑子如果不给她好脸,到时候就来试试好了,她也不是任人揉搓的面团。
陆玉书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她好似想要说句软话缓和气氛,但又下不来台,只能委委屈屈地戴好幕篱,下了马车。
“她从小娇生惯养,口无遮拦,我会严加管束她,她以后不会再对你如此无礼。”陆司怀郑重道。
没有和稀泥,没有因为亲情偏向里外,而是是非分明的评判。邱静岁心中顿时畅快了不少,不然遇上个不明事理的,这个时候讲一些情面大体,让因受到委屈而愤慨的一方不要小题大做,让出口伤人的一方糊弄道歉了事,她真的会气吐血。
邱静岁没有说无所谓,她只是浅浅笑了一下,笑容稍纵即逝,然后立刻问起了陆司怀的看法:“你觉得公冶芹是那种看重感情的人吗?”
“不是。”陆司怀回答的非常快,“相反,他冷静、寡情,不同任何人交恶,也即不同任何人过从甚密,虽然与父亲有同窗的情谊,但事关国运,他怎么会轻易协藏可能的天命之女。”
“是啊……”邱静岁赞同,“总觉得,他藏着好多秘密,如果能再见他一面就好了。”
“会的。”陆司怀道,“回家?”
邱静岁移动视线:“回吧?不然去哪儿呢?”
“逢金。”
“不去,”邱静岁垂眼笑着推拒,逢金二楼是封闭的,两人独处的话,感觉会很危险,“天太冷了,还是早回家的好。”
“嗯。”陆司怀也不强求,叫车夫赶车把她送回了家。
之后好几天邱静岁都窝在家里,一边打听着禹城那件事的进展,一边仔细查看着抄写版天书的内容。
不知道是不是陆司怀的手笔,近日朝中不少官员开始指出禹城重复上贡的事实,而皇帝对此却耐人寻味地保持了沉默,国泰公主呢?作为女儿,按照现在的观念来说,应当主动退让,成全皇室的体面才对,但她却也尚未有所表态。
或许是还没反应过来?还是认为“过完年再说”比较好?邱静岁不得而知,但事情既然闹出来了,她反而不想让此事轻易平息。雪花片一般的邀帖堆放在案头,邱静岁叫了雪薇来,点着邀帖道:“你去查查这几家有没有邀请国泰公主……”
“出大事了出大事了……”珍珠喘着粗气从外面跑进来,神情紧张地说,“听说崔小姐自尽了!”
第95章
“世子最近又看上谁了?”
“隔壁院的小丫鬟, 叫聆风的,才十三岁。”
“去年枕雪不是才投了河?”
“可不是,到底是亲儿子, 当时老爷夫人虽说是严厉地罚过,但过后不还是该如何如何, 别人家女儿区区一条性命, 怎么会看在眼里。”
“嘘,咱们小声些, 别叫屋里人听见了。”
“她最近昏昏沉沉, 一天中倒有多半时辰都睡着,老爷夫人只叫她静养,便是听见也无妨。”
窗外传来小丫头们嘀嘀咕咕的说话声,崔宓听得一清二楚, 要是往日,她必定会叫管家媳妇们责罚这些背后议论主子的丫头,但是近来,她只觉得浑身提不起劲, 吃也吃不下, 虽然整天躺在床上,却是睡也睡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