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眼望去,卫国公府大的过分。邱静岁念叨:“这么多屋舍楼台,真的能住满吗?”
“不能,”陆司怀道,“父母和玉书在时能住六七亭,如今只有二三亭能住满,大多是从前的架子,不能立时废去。”
听到陆司怀主动提起陆玉书,邱静岁一时间又是暗自思量,她没有明面上的消息来源,不会轻易主动说出可疑的线索或推测,但陆玉书没死这一点,应当不会出错,而且她认为陆司怀是知道的,便看他现在提起陆玉书时神色如常,就可窥视一二。
做戏做全套,邱静岁垂着头,语气黯然:“可惜陆小姐遇到那种意外。”
“若有一日,她还能回来……”陆司怀的情绪也低落下来。
这话说得,邱静岁一时间都摸不准他是在演戏还是真的不知情了,只好含糊地安慰道:“别太难过了。”
“你须得好好管教她。”原来这才是陆司怀的后半句话。
而这句话立刻叫邱静岁察觉出了不对劲。
怀念已故之人是人之常情,但是一般怀念的都是过去的回忆,因为古人是没有未来的,即便要将已故之人安排在未来的情景里,也得加一个“如果”才对,但是陆司怀方才话里的意思,这个“回来”竟好像不是指代回到人世,而是回到卫国公府吗?
果然,他果然知晓陆玉书没有死,而且以这种方式将信息传递给了自己。
邱静岁应该故作惊讶,连声追问才对,但是她对陆司怀今天这么坦诚的态度一时间感到非常不适应,所以就没能演好,干巴巴地说了一句:“你的意思是,陆小姐还有回来的一天?”
“你不是一早便知?”陆司怀淡然看她一眼,伸手将她鬓边的碎发挽到耳后。
“我……”邱静岁浑身一激灵,好在还可以借着肢体接触这一茬装作是害羞,她低下头去,道,“我看你私底下对这件事并不是很着急,只是隐隐约约猜测,或许是另有内情罢了。”
“我知道她尚在人世,”陆司怀看着落入水面的雪片,“但不知她人在何处。”
“为何?”邱静岁不解。
“那场意外是父亲安排的,我也是后来才在追查中察觉其中另有隐情。”陆司怀提到这件事的时候,眉心便皱的很紧。
“有没有找过一些不太有人想得起来的地方,比方说尼姑庵什么的,对了,巧娘殿里还有个常年带着幕篱的使女呢!会不会是她?”邱静岁说着说着,下意识地便想起了那个神秘的使女,她觉得此人非常可疑,蒙着脸应该不是毁容这种原因。因为在现在的社会风气之下,一般这样的姑娘,或是不出来,或是做一些不现于人前的活计,这是比较正常的。而巧娘殿的使女需要迎来送往、接待女客,不需要多好看,但是端正应该也是隐形的录用条件之一,这么一想,那使女不就格外突兀了吗?
第91章
“不是她。”陆司怀一臂横在桌上, 半握着拳,另一只手熟练地摆弄着茶具。
京中吃茶一贯讲究多,邱静岁嫌弃这个麻烦, 从来不留心,不过陆司怀做起来是好看, 主要得益于他那一双骨节分明手指匀长的手。
得到这个答案后, 邱静岁心中虽然有些隐隐的失望,但是因为之前并未有过多的期待, 倒不算太灰心。
“不论如何, 还有找到她的希望。”邱静岁说着,将陆司怀摆到面前的茶水端起来,轻啜一口。口齿留香,回味悠长, 比自家长辈们用的酽茶要好喝得多,“这茶味道真好。”
陆司怀喝着茶将手边一个木漆茶罐推过来:“拿去。”
“咳咳,”邱静岁摸着脖子,不自在道, “这不合适吧?”
“那便作罢, ”陆司怀一点不强求,“待合适时再取用。”
邱静岁体味到他话中若有若无的深意, 鼓了鼓腮帮子不再言语, 两人安安静静赏了好一阵子雪景。
“啊对了,”虽然邱静岁的思绪时常会飘到不知十万八千里外的地方去, 但是只需要一个忽然的念头, 注意力就会被瞬间拉回, “之前天书你肯定留有不止一本手抄本吧?”
“嗯。”
“能借给我一本看看吗?”邱静岁期待地问。
“你想做什么?”陆司怀拢了衣袖起身,向她伸出手。
邱静岁把手递到他手心, 借力站起来,拍了拍身上,随他往外走:“研究研究?公冶芹将它看得那样重,一定是很重要的线索。”
陆司怀便带她往书房走,邱静岁到院跟前就不动了,她甩脱了方才不经意间被握住的手,噙着小小的笑容:“书房重地,闲人免进,我在这里等你。”
望着空出来的手心,陆司怀很是遗憾,独自进去取了书册出来交给邱静岁:“此册我已做过标注。”随意翻了翻,邱静岁果然发现最后一页上被他圈出了几处地方,她眼皮一跳,合上书册,道:“我回去仔细看看,时候不早,我得先回去了,有事还是在逢金见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