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观音跟她熟了,发现金敏真是生了一副侠义心肠,对着这巷子里的各种事八卦不说,还总能发表点观点,往往说的自己义愤填膺。
她默默地递上一杯水,推到金敏身边,她手自上划到下,拍了拍胸口,又摇了摇手。
[消消气。]
*
推车上摆了几个做好的糖人,张之维一手推了推车,一手牵住林观音的手。
林观音手里拿着个拨浪鼓,还是像以前在乡野里做卖货郎时一样。
只是这回两个人身后跟了两个小跟屁虫,金成溪和萧茵茵。
张之维他们还没开张呢,到轮到这两个小家伙先享受了。
金成溪一边吃还一边吹:“茵茵,我跟你说张叔叔可厉害了,他什么都会!”
说着一顿语气词一连贯,手里的凤凰被他飞到空中,然后极其夸张的落下来,“哗”地一下:“张叔叔就把推车做好了,真的,我都没眨眼。”
萧茵茵没听出来金成溪在吹牛,这个没见识的小姑娘嘴巴长得老大:“张叔叔真的好厉害啊。”
张之维无语地转过头,又给金成溪来了一拳,给他揍到地里去了,然后在萧茵茵夸张的叫嚷声中,教训他:“出家人不打诳语,你吹你的牛,少拉上我。”
金成溪被他一拳打得头晕眼花,但手里的凤凰愣是没掉,本来还想求求情,结果萧茵茵正巧在旁边,不存在的男子气概愣是涌上心头,从地里自个儿爬起来,然后又屁颠屁颠地跟在张之维身后。
他们到了地儿,萧茵茵被林观音抱在怀里,一边吃糖,一边听林观音摇鼓。
张之维百聊无赖地坐在旁边,撑着头,半偏着头,看着林观音,林观音感受到他的目光,也转过头来笑着看他。
张之维张开手臂,轻声说:“我抱着她吧。”
林观音身体不好,不能老抱着萧茵茵。
林观音点了点头,张之维接过她怀里的萧茵茵,骤然换了个人抱,萧茵茵有点懵,抬头见是张之维,喊了声张叔叔,然后就见林观音拿着板凳挨近了些,又给她摇鼓。
萧茵茵笑弯了眼睛,窝在张之维怀里,小腿一晃一晃的。
金成溪没关心他们这边如何温馨,他起了点事业心,想着张之维就算是卖糖人也是最厉害的,他不能让张之维的“才华”磨灭,卖力地叫卖。
小家伙叫卖还挺管用,给张之维招揽了不少客人。
张之维一手抱着萧茵茵,一手画糖人,他跟别的糖人师傅不一样,需要转罗盘指到哪个算哪个,他是人家说做啥做啥,服务态度那叫一个好,关键是做的快。
单手做的时候,只注意他手上的动作,就看不见糖凝结的情况,可只看糖画的情况,又不知道张之维到底是如何做出来的,只见得板上出了一个又一个栩栩如生的小动物。
糖人画这个,在北平居多,其他地方的糖人师傅多集中在乡下市集里,金陵城倒是少,这种乡下随处可见的玩意倒也成了稀罕物,被路过的小孩子们追捧。
萧茵茵呆在张之维怀里,瞪大眼睛看着张之维真的如金成溪所说,哗哗哗地完成了一个又一个画作,但她不敢动,怕动了张之维手抖,把画弄乱了。
在张之维怀里当起了木头人。
天色渐晚,城市里被现代的灯光所照亮,不远处的娱乐场所里响起热闹的叫喊声,水玲珑悠远的歌声也伴着晚风飘了过来,城市的夜生活开始了,路过看演出的人也越聚越多,张之维的生意也越来越好。
金成溪倒不忙着揽生意了,过来帮忙维持秩序,让林观音能安心收钱。
人多了,萧茵茵不好再坐在张之维怀里,从他怀里跳出来,跑到林观音身边,抓住了她的裤脚。
林观音偏过头,揉了揉她的小脑袋,指了指地上的凳子让她坐。
萧茵茵摇了摇头,大家都站着,她也不愿意一个人做着享福,于是陪着站。
又过了一段时间,或许那边演出正式开场了,人稍微少了点。
秋夜里,寒风侵肌,张之维担心林观音的身体,便早早歇了摊子,打算带着他们回家。
正巧要收摊了,路边一个穿着长衫,容貌昳丽的男子从黄包车上下来,朝他们这走过来,他捻着兰花指,举手投足间都莫名有股女气,说话也轻轻柔柔地,只有一双低垂的眉眼,蕴着被刻意隐藏的锋锐。
“糖人?”他笑了笑,“真是好久没见着了。”
他看了看张之维,问道:“老板还能给我做一份吗?”
“行啊。”反正做最后一单呗。
张之维指了指罗盘上的动物,让他随便挑,男子不挑,他非要转,怀念地摸了摸罗盘,笑道:“我以前总想转个凤凰,没想到一次也没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