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张之维也解答不了,他若在山上就是个沉迷修炼的修仙客,可若是入了世,自己也陷进这些凡尘俗世之中,免不了也成为一个俗人,他只是希望这世上姑娘有的东西,林观音也有,可却没想到代表见证夫妻成礼的东西却成了林观音的束缚,成了束缚她的枷锁。
林观音见张之维始终没有回答她,便又问:[难道成为夫妻的前提不是两个人相互喜欢吗?]
如果没有喜欢,没有感情的两个人,结合在一起,那还真的是人吗?
难道不是单纯为了繁衍,为了人类族群继续延续的名为“人”的动物吗?
那作为万物灵长的人,和那些牲畜、草木、山川、河流、又有什么区别呢?
人若没有心,还是人吗?
可若没有心,人真的可能创造出如此绚烂的文明吗?
人为了让自己的社会良好运行,于是创造出伦理、法条,规范、教化每个人的行为,让其成为社会的一份子,让每个人都可以好好地有别于其他生物,像个人一样活着,可是什么时候法条和伦理可以踩在人的头上,成为压抑人本心、压抑人类文明的怪物了呢?
人发展至今,就如修行,一直是逆天而行,女娲补天、后羿射日、大禹治水、愚公移山,这一桩桩一件件哪个是顺从了天意?
如若,人亲手创造出了怪物,捆绑了人自身,那便亲手剜掉这块已经病入膏肓的肉块,让它再也无法阻挡人。
修行就是修心,就是不断剜那些不纯粹的东西,让自己变成纯粹的、身心都无坚不摧的东西。
[之维,]林观音不知道张之维想什么,她秀美的脸在昏黄的烛光里,若隐若现,可一双明亮的眼睛却坚定地望着张之维,眼里只映照着他的脸,仿佛处于天崩地裂,仿佛历经沧海桑田,她都会这么看他,她问他,[我喜欢你,我不能成为你的妻子吗?]
张之维一时怔愣,良久,他握住林观音放在他手心的那只手,肯定地说:“可以。”
“阿音呐,”他倾身将瘦弱的林观音揽到怀中,低声说,曾经说给她的话,“你什么事都可以想,什么事都可以做,只要你想了你就可以。”
不可一世、嚣张肆意的张之维既已是这世间最自由潇洒的家伙,那么他也要他的阿音如此。
林观音顿时笑容满面。
林观音还是疼得很,她窝在张之维怀里,煎熬地窝成一团,忍耐这绵长的疼痛,不过时间一长,她好像又习惯了,可能是身旁有张之维的缘故,她闭上眼,抵在他的胸口上,渐渐睡着了。
张之维和她同睡一张床,抱着她,平生第一回,起了杂念,他拍了拍她的背,暗暗叹了口气,然后开始默背《清静经》。
“……观空亦空,空无所空;所空既无,无无亦无;无无既无,湛然常寂;寂无所寂,欲起能生?欲既不生,即是真静。”
林观音似乎睡着了,呼吸没有醒时那么急促,她脑袋抵在张之维的胸口上,张之维的下巴刚好靠在她的脑袋上,寒冷的夜里,安静着相互依偎的两个人,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和心跳。
张之维闭上眼,似乎能感受到一阵温柔安静的风。
经文该背到下一句了,于是他轻声念到:“真常应物,真常得性;常应常静,常清静矣。”
清静呐。
他将怀里的林观音抱地更紧了些,轻笑道:“如此清静,渐入真道。”
或许,千年来独一无二的天才张之维终将得道。
还望那时他的阿音,能一直作为他的妻子,陪在他身边。
*
张之维带着林观音趁着天亮赶往了城中。
按着男主人的提示,走到了一处小小的医馆里,医馆似乎也刚开张,里面只有一个伙计,刚好张之维认识,就是上回被张静清带去见世面时遇到的吕家二少爷。
叫什么来着?
张之维忘了。
吕二少对他倒是印象深刻得很,见他走进来,瞪大眼睛,说了一句“卧槽”,手里的东西都掉到地上了,被他老板一顿训。
他老板是个颇爽利泼辣的女子,穿着男子的洋装,骂骂咧咧地:“你一天到晚能不能给我干点正经事?”
吕二少毕竟是真少爷,被个女人,当着熟人面前说一通,面子上很过不去,转头骂道:“你个男人婆一天到晚不也没干正经事。”
“哎哟嘿,不错啊,吕慈你长本事了,”女人叉着腰,开始翻旧账,“你都敢这么对你救命恩人说话了。”
“滚滚滚,谁稀罕你救,打扰我去找我哥。”
眼见着两人就要吵起来了,张之维伸手当起裁判喊了个停。
他牵着林观音走到堂中,让女子帮忙看看,一见到有病人,女子顿时不跟吕慈吵了,让林观音坐下,然后捺起脉,然后表情变得很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