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有了林观音,他能学到的东西远比在别人身上多。
因为她,他学会了考量,也学会了设身处地的共情,学会了体味那些他年幼时已看惯的黑暗背后的温情。
所以,如何入世不重要。
重要的是入世的旅途里有林观音。
他回握了林观音,朝她笑,跟她说:“阿音呐,我们会走在一起。”
林观音笑着点了点头。
他们还是像以往那般,路过村庄,停下,然后兜售货物。
林观音取货收钱,张之维负责交流沟通。
唯一不同的,就是他们会在某一个工作的间隙,下意识看向彼此,然后又能在彼此的眼睛里看到自己的模样。
相视一笑。
货物已经卖完了,张之维准备进城重新进货,可这会儿天已经黑了,于是他们在靠近城镇的村庄里找了个地方借宿。
借宿的是一对夫妻,丈夫长相老实,性子温吞,妻子长相艳丽,性子爽利。
两口子听说借宿到都很热情。
只是,这家的女主人长得太过漂亮了些,而且细皮嫩肉的完全不像是做过农活的。
不过,张之维的怀疑只闪过了一瞬,便想着,这里最靠近城镇,他们的房屋也比其他人的更结实更宽敞,或许家里并不需要女子下地干活,营生可能就在附近的城镇里。
张之维很上道地暗地里给了男主人一串钱,然后加上了一些剩下的稀奇玩意。
男主人拿着钱,笑得拢不住嘴,一边藏钱,一边说:“太客气了,用不着。”
张之维笑眯眯的也没说话,等他把钱都拿好,跟他说:“我和我夫人可能得多住一段时间。”
“住!先生随便住,”男主人笑着说,“家里的房子反正空着也是空着,先生和夫人若是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跟我提。”
张之维点点头说了声谢谢,然后接着问道:“我夫人身子不爽利,你知道这城里最好的大夫是谁吗?”
男主人想了想,告诉他:“是个姓苏的大夫,不过这个大夫脾性怪得很,还是男子……”
他想着男女授受不亲,便又给张之维推荐了另外的人:“城里还有个女大夫,说是留洋回来的,还是济世堂出来的,可她毕竟是个女人,很多大病也治不得,谁敢找她啊,可这大夫心肠又好的很,收的钱比别人少许多。”
“夫人若是身子不爽利,尽可以找这位女大夫,便宜又方便。”
张之维听着“济世堂”三个字,沉默了会儿,然后点了点头,说:“那我和夫人明日便进城去看看。”
院子里,林观音帮着女主人逗孩子,女主人叫春喜,说以前是镇上一个小店店主的女儿,几年前才嫁到这里的,结婚这么多年,也就只有一个孩子。
不过,奇怪的是,作为唯一的孩子,她倒表现得像个温柔可亲的母亲,孩子却一点也不亲热她,反而一个劲儿地往林观音怀里钻。
林观音看着春喜悬空的手,都有点尴尬了,可她又不会说话,挽救这一尴尬的场面,不知所措地抱着孩子站在原地。
幸好,春喜脾气挺好,她帮忙圆了场,笑道:“哎呀,我家喜宝就是喜欢漂亮的姑娘啊。”
说着她又抹起泪,伤心了:“哎,我也是老了,若是以往,估计喜宝可喜欢我了呢。”
林观音赶紧摇摇手。
她转过身望到门口那边,张之维的身影,期待他能拯救自己。
张之维感受到她的目光,转过头看到了她怀里的小孩子,那孩子粘她得很,扒到她脖子上,整个脑袋埋到她胸口。
……哪里来的小流氓?
一时间他都忘了济世堂这档子事了,大步流星地跨过来,提溜起小孩儿的后领,一下子就把一个小团子抓起来了,然后提溜到春喜怀里,看了看她,眯起眼睛,警告道:“看好你家孩子。”
“……”春喜愣了许久,憋出一句,“先生和夫人感情真好。”
张之维本都要走到林观音身边了,结果听到这句话,偏过头,回了个“嗯”。
差点没梗死春喜。
张之维完全不知道尴尬这两个字怎么写,他非常“礼貌”向他们夫妻俩点头致意,然后拉着林观音回到了自己的屋子里。
林观音脸色苍白,小肚子一抽一抽的,疼得钻心。
果然如那位老大夫所说,她每一次月事都很疼,在夜晚常常需要张之维用灵炁揉捺肚子疏导积血,她不会说话,只能皱紧眉头,在张之维怀里疼得缩成一团。
几次过后,她虽已习惯了,但张之维却觉得无论如何得去看医生,把这毛病根治了。
刚好他们来到了城镇附近,相信不久就能再给林观音看一看。
张之维拜托春喜熬了一碗红糖水,端到林观音手里,让她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