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季圳然吃得太专注,这把痛的太毫无预兆。他疼的眉头一皱,刚抬起头要去看身边的女人,后知后觉地先感受到了对面一道道看来的诡异眼神。
季圳然这才反应过来,大剌剌地敞着腿,慢悠悠夸奖:“嗯,今晚这团圆饭格外好吃。”
“......”鸦雀无声的桌上,一般能接梗的季老都觉得他尴尬,老院哪顿饭不是这个味道?就是今天厨师的盐酱油鸡精啥的比例放得格外好罢了。
季圳然尬在原地。
所有人的眼神都是对他的褒奖:你蛮尴尬的。
“......”
最后还是林纾清救的场,她在对面轻咳一声,说:“等下吃完饭大家一起搓个麻将吧。好不容易一年都聚在一起。这麻将桌上啊——”
说到这,林纾清就笑了,俏皮道:“保准得请太爷爷坐庄!”
气氛这才又回暖了些。
季向蕊安排,“圳然,好久没回来了,等下就你来陪太爷爷玩儿。”
“清清,等下带你池蕴姐逛逛老院?”季向蕊很外向,雷厉风行的性格,池蕴特别喜欢。
她这会儿也是笑看向池蕴,说:“老院前阵子新添了不少细节,你以前很喜欢花园里的的秋千自从前两年被季圳然坐塌了之后,也重新改造成更好看的了。”
话刚落,林纾清扑哧一声笑出声,手捂着嘴,小心翼翼地先瞟已经脸黑的季圳然一眼,而后和池蕴说:“前两年听说时鸢要带女朋友回家吃饭,全家就季圳然没对象,太爷爷催他进度他还不耐烦,最后被罚去花园里面壁思过。没想到他站着站着反而坐在秋千上睡着了。太爷爷后来去看的时候,季圳然这一醒还没稳得住,人就拽着秋千一个跟头摔下去了,当场给秋千绳勒断了。”
时鸢是季向蕊的儿子,林纾清和季圳然的弟弟。
“......”池蕴难以置信,“勒......断了?”
她下意识扭头,“你怎么勒的?”
“......”季圳然的臭脸达到极点。他的不爽和烦躁完全写在脸上,绷紧的下颚,他沉声,话像从她嘴里挤出来的:“池蕴,吃饭。”
池蕴忍着不笑,但点头真要低头吃饭时,还是憋的感觉自己要出内伤。
“池、蕴!”季圳然冷冷的声音从她头顶传来。
池蕴还没反应,对面的林钦吟,亲妈开口:“季圳然,年夜饭还能生气的?”
季圳然当然不敢真生气。
就是他们爱爆料他料的,心烦。
季圳然说:“没有。”
林纾清随即和颜悦色地看向池蕴,“赶紧吃饭吧,等下菜都要凉了,夹不到的和季圳然说,让他帮你。”
池蕴的十二分拘谨慢慢的,因为季家的温情和柔软而褪至两分。
吃完,她感谢:“真的每道菜都特别好吃,特别感谢款待。”
林钦吟:“客气了,这么多年,我们都挺想你的。”
至于喊妈妈的李佩华,林钦吟并没有再去问池蕴,你妈妈最近怎么样?
虽然这样的对话,一般到最后都得问声家里人,或是代我们向家里问候。但不止林钦吟,整个季家,没有一个人过问李佩华现在如何。
他们只希望池蕴这顿饭能吃好,这个年能过好。
吃完饭,季圳然被扣下陪季老麻将,林纾清则带着池蕴去新改造的花园。
“池蕴姐,不怕你笑话,家里改造了这么久,这是我来看的第二次。”林纾清边走边说,“之前工作一直很忙,去年唯一回来的一次,还是回来看太爷爷身体的。老人家嘛,毕竟年纪大了,就怕磕着碰着。所以他也怕我们一大家子都在家,有的念他了。”
池蕴笑:“挺羡慕你们的,家里这么温馨幸福。”
林纾清差点儿脱口而出“那你觉得季圳然怎么样?要不我们做一家人吧!”,但这话还是憋在了嗓子眼。进度绝对不能卡在她这一环。
林纾清只弯唇,说是。
她说:“老院面积大,房间又多,其实也就每年过年的时候,我们在家一起热闹些。平时就太爷爷一个在家,小的孩子都出去上学或是工作了,他难免也孤独。”
从热闹陷入冷清,和长久习惯冷清,本质上是两个概念。
被温暖包围的老人家,会在遇到孤寂时悲伤,而不像她,年少早习惯了冷清的味道。某天真到热闹的环境,她的第一反应,只有措手不及的拘谨和不安。
因为对幸福惶恐,也对温馨惧怕。
就好比由奢入俭太难,她没勇气去尝试本该不属于她的环境和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