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儿，他转过身，恰好朝对面方向瞥了一眼，不知道为什么，他的目光因此停住。
车流不息，灯光如昼。
装潢过的的咖啡店里，临窗的位置已然空荡，方桌上只遗下一个咖啡杯。
盯看许久，他才把目光徐徐收回。
潮湿热闹的街道，远光灯束打来时地面泛着耀眼的霜白。
江熠神情恍惚了几秒，年轻的眼睛覆上茫然，他好像错过什么，不过那种感觉很淡，转瞬即逝在晚风里。
街头人潮依旧汹涌。
*
山城的夜晚，华灯初上。
出租车飞快的行驶在高架桥上，鹿可降下车窗，夜晚的风涌来，裹挟微热，发丝被吹乱在颊侧。
路灯在高架两旁闪成白色线影，远处高楼明明灭灭。
似乎又到夏天了。
鹿可恍然发觉。
她突然想起高中时光，那时候课间十分钟很长，长到足以做个美梦。只是那时她身在其中，满脑子都是想着为何时间不能再快一些，让她赶快长大，好逃离这方教室。
她又想起，那是一个很闷热的夏天，天空干净的像块玻璃方糖。她站在街头，汽车启动时，灼热的尾气滚到手臂上，但她并没有躲开，而是一动不动的站在街边看着车身逐渐远去。
塑料袋里的雪糕因热化开，于是她也意识到有些人要很久以后才能重逢。
高架桥竖立的指示牌，显示着右前方的上坡弯道。
右转向灯适逢的闪了闪，随即驶离原先笔直的道路。
出租车在弯道上极速的飞驰着，车身模糊在初夏的热风里。
夏天啊，是一个热烈而漫长的季节。
热烈到想不起很多很多黯淡无光的日子，又漫长到没完没了，像恒星一样，无畏的燃烧。
第48章 重写
回去的道路被灯光晕染。
有夜风拂过的街头, 城市头顶的月色都温柔些许，江熠两只手插在裤袋里，和鹿可并排走着。
人行道铺满落叶, 踩在厚实鞋底发出清脆碎响。路灯光从繁茂的大叶片间投落, 零星抛洒，从下方走过，时而有落叶飘曳下来。
鹿可仰头注视着空中。
早春三月, 万物复苏待发的季节，却开始落叶归根。
山城独特的金秋让她感受到特别的浪漫。
“这是什么树？”她偏头询问。
“黄葛树, ”江熠侧眸过来，目光缓缓停落在她的脸上, 似乎比以往都深情一分，“又叫大叶榕, 大多在春季换叶。”
“有老人说, 黄葛树什么时候种下就会什么时候落叶。”
路灯光被层层叠叠的金叶过滤，隐约照亮江熠的半张面孔。
他说话时，喉结起伏滚动。
鹿可目光不自觉的落在上面，有那么一瞬间，她想伸手上去摸摸。
感受他声带振动的频率。
…….
时间过去两个月有余, 来到五月末。合作的事才暂告一段落, 后续工作有序开展。
傍晚时分，天空浸没在橘色海水里，潮起潮落，钟楼宛如灯塔的倒影，静默潜藏。
黑色指针缓缓归向罗马数字V的那一秒, 悠久、飘渺的钟声鸣响荡开。白鸽受惊，七八只的扑打翅膀飞起, 黑影浮在地面。
一则临时返校通知显示在电脑界面。
屏幕荧光点点，褶皱贝壳台灯散发着暖黄的光，光线铺满空寂的房间。
落地窗外，暮色悄然布局到整座城市。
鹿可站在路边拦车，出门前她并没有刻意着装，神情更添了几分匆忙，耳廓处搭着蓝牙耳机，套一件松弛感的条纹衬衣。
这个地段来往车辆频繁，很快一辆出租车闪烁着车灯靠边停下，她拉开车门坐进副驾驶。
道路两边风景飞快的向后移动，沿街景光灯接连投下光圈，正是蓝花楹盛开的时节，似蓝雾又似燃烧的火焰，如今花色却开到颓靡。
短信“叮”的一声弹进手机，显示机票预定成功的消息。
【南方航空】尊敬的旅客您好，您购买于明早的山城—云城CZ3498次航班机票有机会参与预约升舱……
长指在侧边轻按，屏幕遂熄灭下来。
一颗心没由来的沉溺在水中。
驶上高桥，斜拉索和落日并立。
暮光散落大地，她睁着的一双眼眸看向隔江的写字楼群，漂浮的云层聚拢游荡。
她突然回想起在过去的某一天，也是这样薄如蝉翼的黄昏里，落日还没壮丽的沉没到水中。
他们坐在江边的长椅上吹晚风。
也许是出于一时起兴。
她侧头问江熠以后还会留在山城吗？
其实她这个问题曾经问过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