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的那一刻,大约是太久没有听到这个名字,又或是许久没见面,鹿可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目光落在长指握拢的屏幕上。
说怔然其实也不准确,思绪像断了线的风筝般坠落, 无边无际。
周围的人不断的向前涌去, 她停在喧嚣人潮里,心里突然多出了偌大的空白。
她只是有些无措。
而这些,是要用时间去填平的。
端午放假接踵而来,鹿可推着行李箱杆到了火车站。在候车厅等待的时候鹿华打电话过来,说到了海城和他报个平安。
挂下电话后, 车站的电子屏幕上前往山城方向的亮起检票。
鹿可把手机收进兜里,推着行李箱融入长长的检票队伍里。
等到她上车安顿好, 才看到消息,来源于几分钟前。
鹿华给她支付宝打了钱,在微信嘱咐她既然去海城找任年年玩,花钱方面的,就不要有太多顾虑。
漫长的二十小时坐票,一辆火车由东向西,玻璃上映着车厢模糊的光影,车厢内声音杂乱,小孩子的叫声,中年人刷短视频的外放声……
鹿可偏头注视着窗外,天色渐渐黑下来,外景从高楼变化成茫茫农田。
窗外似乎落雨了,有雨水滴在玻璃上。
很小很小。
人总是无端地会把天气和心情结合起来,雨天适合想念。
只是她莫名的生出了想见一见他的念头,这个想法很遽然。
时值端午,前往山城的高铁飞机都满员。
这是鹿可第一次坐火车,这也是鹿可第一次坐那么长时间的火车。
而这一切谎言的编造,不过是去见一个人。
一个很久没见面的人。
没有什么想说的话,只是想见一见他。
远远的就足够。
也许是她的自尊,在她目睹了江熠和那个女人间的亲密举动后,让她之后丧失先前的勇气。
抵达时,已经是第二日下午。
鹿可出站后,打了一辆出租车。火车上嘈杂很难入睡,靠上椅背,明明晃晃的日光从车窗漏下,洒在她半张侧脸上,明暗交错间,不由得生出几分半梦半醒的昏感。
她是被司机喊醒的。
鹿可惊慌中睁开眼,朝窗外看了一眼,已经不在漫长高架上了,周围竖立着高大的写字楼。
去解安全带,司机在旁边道,姑娘你刚刚睡觉的时候,梦里一直在喊一个人的名字。
鹿可的动作下意识顿住,抓着安全带的手指生疏起来。
司机问,那个jiāngyì是你男朋友吗?
她摇了摇头。
司机若有所感,那该是你很想念的人吧。
鹿可垂头半天,视线的焦点被突然之间滚上来的温度烫得模糊。
那些年少时的喜欢,现觉不过是白日一梦,荒诞不经。
*
咖啡店里。
鹿可坐在巨大的落地窗旁,鼻尖触碰到的是浅度烘焙的咖啡豆香气。木质感的装修风格,绿植点缀着几点生机活力,店里的人很少,球形吊灯垂下几分松弛感。
从这个角度望出去,恰好可以看到对面写字楼。
有些建筑工作室成立初,一般都会选择租用写字楼、创意园之类的。这些地方商圈完善,环境也很好,利于之后的发展。
实际上,鹿可只是知道大概,但精确到哪一层,她并不知悉。
她没有告诉江熠她到山城的这件事。
从云城到山城,他们的距离在不断的缩进,可情感却没有过多共鸣和交集。
外面似乎是起风了。
可以看出草木的呼吸韵律。
鹿可忽然想起前段时间看过的一场电影,电影里男女主兜兜转转那么多年,最终走到了一起。其实现实里人往往不如电影那般幸运,很多人说着再见,也大约是最后一面。
她陷入现实主义的弊病中,可是人有的时候也是缺乏能量,需要一个希望用来支撑。
时间蒸发的很快。
夜幕笼垂,写字楼像包装精致的盒子一个个亮起,地上积水映着模糊溢彩。
即便是很远的距离,即便隔着一条宽阔的马路和车流。在江熠身影出现的那一刻,鹿可还是立刻的认出了他。
身体渐渐坐直,握着咖啡杯的手指压紧下来,血色在指尖慢慢退却,变成空泛白意。
和他从写字楼出来的有几个西装革履的人,似乎是合作伙伴,看样子他们在攀谈着什么。
车辆从泊车位驶出,江熠仍站在那里,夜色袭上来,他的影子有点孤仃,也可能是真的疲倦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