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得举起两只手,把车门解锁,柳不言摸索着下了车。
刚刚的一切让她惊魂未定,熟悉的气味儿走了过来,她听见了沈丘的气息,很不稳当,很是急迫。“你......”
你没事吧?
你怎么样?
你还好吗?
沈丘一句话没说出来,刚才那宋耕,胳膊上都是伤,脸上还青了一块儿,柳不言总能给自己惊喜,吃亏,但没完全吃亏。
他掐着太阳穴,觉得自己做了一件天大的错事,那就是把她一个人留下,而且大夏天,农村人只要还有人在外面,就不爱锁门。
不经意地低头,沈丘看见柳不言光着脚,不知是哪里还流着血,惨兮兮的,也脏兮兮的,哎,那么爱干净的人啊。柳不言抱着自己的上半身,眉头一直紧紧皱着,这种表情,看一次痛一次,他几乎要确定了,如果没猜错,自己这棵铁树开花了。
他没管后面的局势,他相信爷爷奶奶大爷大娘大叔大婶的战斗能力,他弯下腰,把柳不言横抱了起来,“我身上有点儿脏。”这句话依旧没什么语气。
但沈丘已经不在意了,能说话就好,还要什么语气啊。怀里那人有重量,但这重量像是加在心上,柳不言原来这么瘦弱吗?他感觉这样抱着,都没抱着一大捆葱艰难。
“很疼是不是。肯定很疼。”
没有回应。柳不言累了。沈丘可不管有没有回应。
“那小子完蛋了,你放心。也怪我,没留下来陪你。”
依旧没有回音,柳不言觉得沈丘没有义务陪自己,但柳不言突然想听这些话,就是想听,自私,非常自私,但也想听。
就像沈丘一样,爱上柳不言肯定会痛苦,但那爱情像夏日里的玉米地,不约而同地从地里长了出来,窜得老高。
再痛,他也会奔赴。
沈丘打开水阀,“别动,给你冲下脚。有血,但不多,我给你包一下吧。”
“药箱在......”
“我知道。”沈丘直接打断了柳不言的话,他之前看见过柳不言处理过伤口。
柳不言的睡衣,在暗黄的灯光下散发着神佛般的光。沈丘匆匆一瞥,那瞬间印在心中很久。
“不言,我涂药了,疼就说。”
沈丘就像是着了魔一样,看一双脚看出了文物鉴赏的气势。主要是——他不敢碰她,只得把药沾在棉签上,一点点地擦。“好了。那个......”
沈丘扯了扯柳不言的胳膊,翻看了起来,“别怕啊,我是看看其他地方伤到了没。”
“应该没有吧。”
沈丘怕周姥姥心疼,擦净了地上的血迹。
处理好一切后,他看着柳不言,一股火不知向谁发。
这样的柳不言,宋耕是怎么忍心拖来拖去的啊?柳不言温润的皮肤像煮熟的甜玉米,那张唇的颜色,像极了夏天的红色月季。他不能再盯着看了,无论这张脸多么令人心旷神怡,最终的底色都是悲伤的。
再看,就想哭,他的性格怎么变得像上本书的男主一样了,他本来无法理解,现在,完全理解了。
“沈丘。你没在看我吧。”
沈丘本想脱口而出,“我就是在看你,看得可仔细。”但是,太油腻了,不是他的性格。“怎么会。那个男的就是宋耕吧?”
“嗯。”
“相信我,他以后肯定不会来了。”他今晚回去,可有得忙了。
“沈丘,”柳不言伸出胳膊向前拉了一下,她刚好拽住沈丘的手,不知道真有那么巧,还是沈丘迎了一下。可没等着松开手就被反握住了,“有求于我?”沈丘红着眼,想探寻柳不言的想法,可惜,眼睛是心灵的窗口,这位姑娘,关上了窗户。
那有张嘴也是好的,嘴是心灵的门。
他等着她的祈求,会很大吗?会惊天动地吗?应该不会。
“地上有血的话,可不可以帮我擦掉,如果姥姥看见,会很难受。”
沈丘呼出了一口气。他甚至天真地以为,今晚是个风儿甚是喧嚣的好时节。
他一动不动,只是握着那只手,哪怕多一秒呢。可惜,柳不言真是没良心,瞬间就抽了回去。“怎么不去?可以给你加钱。”
真是个体面人,沈丘都快苦笑地落泪了,但自己和她一样,总在强调着雇佣关系。哎,成年人心知肚明的爱情,体面但是真难啊。
“我早擦过了,院子里的都擦了。”
“谢谢。”又是那个空洞的眼神。
“今日很多话想与你说,但是你今晚很累了,晚安,要有一个好梦,特别好特别好、能配得上你的梦。”沈丘伸出手,想碰一下ʝʂɠ柳不言的脸,但笑了笑便离开了。看来,过去二十几年错过爱情是件好事,这东西,真难受,又戒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