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理智还残存, 她肯定会思考那玩意是石油还是动物油脂,但现在姗姗完全无法思考。
【承羽还活着吗?】
【人类…被烧成这样…还能活着吗?】
舌尖的血顺着嘴角一滴一滴滑落。
【可能】
不,不是可能…是【一定要活下来】。
她用力擦掉眼泪, 哪怕眼眶一次又一次模糊。
药、药还剩多少?都是外伤药, 没有烫伤药…烫伤…
姗姗取出仅剩的药物, 她看着承羽的身体,眼泪根本止不住,也不知道该擦在哪里。
因为…因为除了两人相拥的胸口, 其他地方完全没有一块好肉。
就连脸也毁去一半,再看不到苍青色的眼睛。
在她怔愣的片刻, 忽然看到承羽肩上还有血肉正在翻涌,那是…图腾的力量?
姗姗不敢把承羽放到地上,一直让她靠着自己的身体。这才发现后背图腾的位置正在缓缓恢复,只是不论恢复多少,很快又会被滚烫的伤口腐蚀回去。
她很快明白现在正在发生的事情:图腾力,一种人类从未了解过的力量,正在承羽体内运转,替她延缓死神的脚步。
一旦图腾力衰竭,这么重的烧伤…不会再有活下去的可能。
如果承羽死了——
姗姗感到呼吸迟滞在胸口,吐不出来,她不敢想象承羽死去的世界,那一定是残酷的、黑白色的、不协调、不合理……
诅咒,她第一次想诅咒他人。
风族的歹徒在她的记忆中扭曲成面目模糊的怪物,再不是人类。
既然大家说过,我有巫的力量,那么——
“我…诅咒它们。”
伤害承羽的怪物啊——我诅咒它们,它们不可轻易死去,死前必要承受百倍的绝望与痛苦!
她将仅剩的伤药抹在图腾周围,阻止烧伤的扩散,眼泪一滴滴落下,融入血肉中。
承羽正在剧烈的痛楚中沉浮,忽然感到有一瞬间的轻松。她想睁开眼睛问问姗姗,摔下来时有没有受伤。
然而她的眼睛看不到,喉咙也控制不了。也许已经不存在了。
意识似乎在代替图腾询问。
【要放弃吗?】
燃烧真的很痛,超越任何已知的痛楚。
但是…不能放弃,如果我离开了…
【姗姗会很难受的。】
很快,那种湿润的轻松感被蒸发了,她又一次沉沦到火焰里,与绝望战斗。
……
姗姗脱去身上的衣物,一卷一卷垫在承羽身下。
她不敢移动承羽,害怕内脏或者骨骼因此脱落,只能让承羽躺在原处。
虽然不舍得让承羽离开自己的怀抱,可再不行动就来不及了。她故意咬破舌尖,让剧痛提醒自己保持冷静。
恨没有用,悲痛也没有。
承羽现在需要治疗,越快越好。不论什么办法,只要能让承羽好转,都值得尝试。
她首先仰起头看向天上的缝隙——这条缝隙似乎掩藏在雪下,整个地底空间形成卵形。即使她吹响骨哨让羽族的人听到,他们也没办法下来救人。
只能等自己的光翼恢复,带着承羽飞上去。
几次滑翔让她依稀明白,这种特殊的能力会快速消耗她自身的精力和体力,一旦感到疲劳就很难使用。
之前做的伤药用处不佳。她忍痛看了一眼承羽,图腾处的伤药用处不大,只有肩上好了一点。
必须找到更有效的药物…
姗姗用力甩了自己一下,深呼吸…深呼吸…心跳勉强缓和。
等心情略微平静后,她猛然发现:即使不着片缕,附近都是温暖的。这个地底空间也许是暖山的热源,存在某种滚烫的核心。
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姗姗闭上眼睛,在心中默念:
【能治疗烫伤的物质。】
【能再生血肉的物质。】
【能帮助图腾力恢复的物质。】
她再一次使用起自己最初的能力,感知,还有——运气。
假如女神大人您真的存在,哪怕是邪灵,也请帮助我…
一个一个细小的光点浮现在幽暗的脑海中,将希望点亮。
太好了!
也许是因为靠近热源,附近的植物有不少都拥有相应的功效!
姗姗光着脚奔跑到最近的一处苔藓前,用手指摸索着把它剥离下来。不知道指甲的剐蹭会不会有影响,不过也没其他工具可用。
接着是一丛丛红褐色的蘑菇,蘑菇散发着有毒的危险气息,她却不管不顾地把它拔了出来。
直觉在提示,这种蘑菇对烫伤很有效。
……
片刻后,姗姗把附近有用的东西采了个遍:各种蘑菇、苔藓,一捧野草,几只虫子,一片从结晶石头上敲下来的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