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声音里的欣喜都要满溢而出,宣晟当然察觉得到,他的眉目也变得柔和起来,回应她:“臣答应郡主的事,幸不辱命。”
温憬仪忽然顽皮:“师兄想要什么奖励?尽管开口,只要我有,不会拒绝。”
宣晟不免回视她,清亮月光将她投射在他深邃的眼眸中,淡淡道:“臣自然有想要的,不知郡主愿不愿给。”
温憬仪从他认真的瞳孔中看见自己的倒影,忽然想起温沁的打趣之语,心跳不免悄然加快。
她慌乱逃开目光,胡乱应道:“陛下又赏赐了我那么多东西,我才不会小气。”
她自然知道宣晟话里有话,意有所指,可是她不敢顺承着他的话语继续往下说。
闻言,宣晟默然不语,只踱步向前。
温憬仪不由暗暗后悔不该起这个头,只能硬着头皮转移话题:“师兄,今日竹林背后发生的一切,都是你安排好的吗?虽然你没有提前告诉我,可温洳贞和赵明甫被抓到的时候,我竟然毫不惊讶。”
他的声音听起来比方才冰冷了些:“竹林背后是一处荒废的假山石,我不过是命人为他二人幽会提供了一处好地方罢了。”
师兄还是如此,做十分,只说三分。
温憬仪追问道:“可是按道理,我们在湖桥之上,距离竹林还很远,为何温洳贞的声音能如此清晰地传来?”
宣晟回她:“你何妨将他们当成一出戏看。”
当成一出戏?
温憬仪不解:“这是何意?他们确实像戏里演的才子佳人一般花前月下相会……”说着说着,她猛地伸手拉住宣晟的衣袖,不可置信:“莫非,他们四周有戏台?”
戏台之下,往往会设地井或水缸,用以聚音扩音。如此才能解释为何温洳贞的声音会传那么远。
宣晟被她拉住衣袖,只得驻足看她,道:“没有戏台,但在假山石下挖了地井,地井中空可传声至远处。我又命人在地井间设了几口水缸,地上的人说话时便会引发水缸共鸣。他们幽会之处十分隐蔽,自然不会压低声音说话,只需正常发声,远处便依旧能听见那边传来的声音,正如平素在戏台子远处看戏一般。”
温憬仪眼眸亮晶晶的,赞叹不已:“师兄,你可真聪明,这种法子都能想出来!”
实则是那日,宣晟与褚玄沣见面时,他漫行于戏台之上,忽然福至心灵地想出了这一计。
见她依然拉着衣袖不放,宣晟挑挑眉:“郡主预备拉着臣在此处站一夜?”
闻言,温憬仪不由讪讪松开了手。
一时情急,又失态了,她暗暗懊恼着,落后宣晟半步尾随在他身后,想藏藏羞。
正默默自责间,宣晟问了她一句话,温憬仪未曾注意听,一面仍向前走去,一面茫然抬头,然后便直直撞在了宣晟笔直的脊背上。
宣晟:……
他回头看向温憬仪,声音无奈温柔:“又在想什么?走着路都能出神,不怕摔跤?”
温憬仪小脸通红,咬唇怏怏低头,只觉自己今日过分丢人,简直无颜再见他。
宣晟看她这幅模样,眼角眉梢不禁染上清浅笑意,旋即,他想到方才所问,便收敛了神色,再问她:“先前臣曾经问过郡主,待解除婚约之后有何打算。彼时郡主说,为时尚早,还未想好。眼下枷锁已去,不知郡主可有想法了么?”
他的声音虽平静无波,可表面下暗藏的危险波澜,却在隐隐涌动。
第39章 情债
未料到师兄又会再度追问她这个问题, 温憬仪一时头大如斗。
何去何从,说实话,她也并未想好。
可素来淡然的师兄会反复重提, 温憬仪便了解他对此事的看重, 更不敢随随便便作答。
因此,她想了想,选择撒娇撒痴蒙混过关:“我真的没有想过, 婚事才解除,我只想畅畅快快地享受几天自由的滋味。”
若是让师兄知道她想一走了之, 过河拆桥, 大概真的会气得狠狠收拾她吧。
温憬仪自问没有胆量挑战积威深重的少师大人。
因而她的语气足够甜腻, 内容却十分糊弄。
对此回答,宣晟深深看了温憬仪一眼,眼眸间暗藏的漩涡在卷动。
半晌,他轻笑一声,嗓音低沉:“既然郡主如此说, 臣自然是信的。”
温憬仪连忙点头,冲他甜甜一笑,既是安抚又是敷衍。
“陛下已无心留在行宫, 温洳贞和赵明甫的婚事, 还有波折。回京之后,你还是安生待在郡主府, 待风头过了再说。”宣晟淡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