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庆王连自己重伤晕厥的母亲都不在乎,又岂会对他这个丢脸的姐夫多加关照?
这半年的人情冷暖骤变,到底让赵明甫从一个天真的读书人成长了不少。
宁国公冷冷看着群龙无首的众人,眼见奔逃之人快到门口,也并未阻拦。
直到那人成功打开殿门,在众人都以为迎来希望时,下一刻,那人的头颅便随着忽闪而过的剑光飞落在地。
“啊!——”
养尊处优惯了的达官显贵谁人见过这种惨事,顿时爆发出凄厉的惨叫声,各种嘈杂噪音不绝于耳,堂下乱成一锅粥。
宁国公老当益壮,一掌劈断了面前案几,喝道:“闭嘴!”
声如洪钟嘹亮有力,传遍大厅每个角落。他太有威慑力,以至于再害怕的人也只能捂住自己的嘴巴不敢发声。
他这才继续道:“你们的去留都由殿下裁决,现在,所有人都老老实实坐在座位上,不许说话。若还有谁试图逃窜,刚才那个人就是你们的下场。”
扮作侍卫守在殿外的温长策手扶长剑而立,望着横七竖八倒在冰雪中的尸体,赤红的人血洒在白色雪地中,破坏了皑皑白色的纯洁,染就刺目炼狱场景。
他抬手抹去了方才砍下别人头颅时飞溅在自己脸上的鲜血,浓眉高挑阴戾一笑。
方才放进去的报信之人,是他为在座各位敲响的丧钟。否则,那人早就血溅当场,和这些冤死鬼一道奔黄泉而去。
温煜面上的得意再也无须遮掩,他傲视众人,满意于他们的臣服。
“你们都听好了,顺我心意者可留性命,与本王作对的,一个不留!”
堂下众人个个如鹌鹑蜷缩,只恨不能缩到地底下去,别被这个活阎王留意到。
也有那武将不忿温煜倒行逆施,却被家眷死死拉住哀求,倘若强行出头,一家子都要陪葬,父母儿女皆是牵挂,如此一想也只能作罢。
何况今夜除夕宫宴,进宫之人不得佩兵刃,这才给了庆王和宁国公机会。
温煜最后四字说得咬牙切齿,瞪视宣晟,恨不能生啖其肉。
若非白先生再三交代,宣晟的性命要交由他亲自结果,温煜现下就要命人扣住宣晟一剑杀了他。
宣晟施施然起身,对他的话置若罔闻,无视温煜骤然指向他的长剑,转头冲宁国公道:“国公是三朝元老,功勋卓越,宣某自来敬重您老人家。您即便不谋逆也自有荣华富贵享用不尽,又何必如此糊涂,冒着背负千古骂名,晚节不保的危险也要犯上作乱?”
“我说了让你闭嘴!”宣晟再三无视温煜的怒气,令他忍无可忍,怒气上头之下想也不想持剑朝他刺来。
宣晟轻巧翻身闪避,再回身便用二指挟住他刺来的剑尖,锋利剑芒悬在眼前,映出他一双寒冰深渊般的眼眸。
这动作看则毫不费力,实际温煜无论如何也没法将长剑从他手中抽出,所谓一力降十会,正是如此。
宁国公朗声制止道:“殿下稍安勿躁!”
又对宣晟出言请求:“少师大人,殿下是未来一国之君,还请你看在本公的面子上,还以尊严。”
宣晟不屑一笑,松手时便连剑带人甩开半截。
他语含告诫道:“我不想杀你,你最好安分些。我的耐心不多,也不喜欢说话的时候被一再打断。”
温煜大丢面子,可是心中仍震惊于方才宣晟展露出的武功水准深不可测,他一时不敢轻举妄动,再气恨也只得暂且按捺,以眼神示意身后护卫靠近保护自己。
等白策来,再狠狠收拾宣晟,他如此这般想着。
宁国公见状,眼中有莫可名状的失望划过,片刻后才重振气势对宣晟说:“宣少师,小顾大人的刺杀案确非本公所为,无论你信或不信,本公都问心无愧。”
宣晟毫不犹豫点头:“我信。”
宁国公愣怔片刻,若有感慨道:“可惜,陛下不肯信。在陛下心中,已经对老臣失去了信任,无论老臣做出什么努力,都是徒劳。”
宣晟缓缓下定论:“所以,你害怕失了陛下欢心,这才下定决心,投入庆王旗下。”
对此,宁国公不做反驳。
他冷了声调,“陛下不止庆王一个皇子,历来皇位都是有德者居之。更何况,我只知将军死社稷,你倒是甘心为庆王做马前卒。”
温煜听出他话语里的嫌弃,骤然跳起来:“宣晟!你什么意思?!我告诉你,温衍已经被废了,他现在就是个废人,有什么资格与我争?还是说,你想扶持温选?哼,那小崽子在本王面前,还没本王的剑高,骨头有没有二两重都不知道,他坐皇位坐得稳?谁敢挡我的路,统统都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