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蕴皱眉思索,严奉若出了书房门,命谷穗收拾碎瓷,他回到自己院中,一道黑影闪现,偌大狗头在严奉若腰间拱来拱去,前爪死命扒拉严奉若的外衫,留下一个又一个黑爪印。
笍儿气倒,想要拉开大黑。
谁知这狗就地一趟,四脚朝天,呜呜咽咽叫起来装可怜。
笍儿:………
严奉若忍俊不禁,屈膝抚了抚大黑的肚皮,笍儿嘟囔道:“公子,您真的将大黑惯坏了。”
“汪——”大黑大声叫。
‘没有的事,狗可乖,狗没有被惯坏,狗是好狗!’
严奉若揉揉大黑脑袋,哄道:“我知道大黑乖。”
他身上一股草木清香,令大黑喜欢的不得了。
大黑疯狂舔着严奉若的手,十足讨好,公子香香,就是缺少些许生机。不过没关系,狗强壮,狗会保护香香公子。
至于杜长兰这位曾经的·第一个大黑的主人,夜深人静,明月高悬时分,一片寂静中大黑趴在它超级无敌豪华的狗窝中,枕着前肢幽幽叹一口气,眸光明媚而忧伤:道是有情,终是缘浅,爱过。
它现在一颗狗心都是香香公子的了,汪汪汪。
它是香香公子一个人的狗~~
而那厢虞蕴带人匆匆出府。
第200章 进宫侍疾·二
天色灰蒙, 犹如墨水打翻缸,层层晕染。
死寂的帝王寝宫随着帝王转醒,迎来人气, 大内侍小心伺候帝王进食, 末了道:“陛下,药浴已经备上了。”
嘉帝轻掀眼皮, 透着有气无力的死败, 他被搀扶着入浴盆,大半身体没入药汤, 浓重药味直蹿鼻尖,令人作呕。
嘉帝皱了皱眉, 随后又渐渐松展, 终归是有些不大高兴,不过今日小太监按揉舒适, 令他心情好了些。
嘉帝昏昏欲睡, 期间加了两次药汤,朦胧水雾氤氲, 嘉帝恍惚睁眼,隐约瞧见一张熟悉人面,张口欲唤, 可他实在太舒服,困意绕上颅间。
他再醒来已是傍晚黄昏,大内侍伺候帝王进食,临离去却听帝王道:“上午那会儿,朕似乎看见元文了, 但元文故去多年,那只能是与元文相似的蕴儿。”
大内侍双膝一弯, 直挺挺跪在地上,口呼“圣上恕罪”。眨眼间,殿内传来脚步声,隔间的少年听见动静跑了来,看见龙床上神情平静的帝王,少年抿了抿唇,跪在跟前。
嘉帝便问他:“来了几日?如何来的?”
杜长兰猜测无错,病中的嘉帝多疑狠辣远胜过往,一丁点儿不妥的痕迹都会触发他的怒意。
若非虞蕴是孙辈,若非虞蕴未长成,未成气候,恐怕此刻嘉帝都会对他起杀意了。
在嘉帝近乎审视的目光下,少年忍不住瑟缩,而后垂首恭敬道:“回皇祖父,孙儿是昨儿下午来的。”
他磕了一个头:“先时皇祖父染疫,孙儿心中便焦急,往宫里递了几回牌子求见都被驳回,后迟迟不得宫内动静,焦急更甚,这才死缠烂打央求三皇叔带我进宫。”
顿了顿,虞蕴又道:“不拘是三皇叔,为皇祖父治病的太医,还是大内侍他们,都是孙儿剖析自己曾染过疫病又转好,比一般人多几分经验。他们又心急,权衡再三才允了孙儿。”
大内侍面色不显,心中却很是惊讶,不敢相信虞蕴说到做到,真将所有罪责揽了去,尽量不牵连他们。大内侍见多了主子往奴才身上推责的,第一次见虞蕴这般,心情复杂之余也为虞蕴担忧。
内殿寂静无声,嘉帝的目光犹如一把尺,在衡量少年所言。而从始至终,少年脊背挺直,不卑不亢。犹如悬崖峭壁生出的一株松,自有坚韧。
嘉帝枕着靠枕,眸中的狠厉渐渐退下,大内侍能觉出的东西,嘉帝自然也听的出:倒是个有担当的。
但嘉帝面上仍是严肃,“你可知帝王病中,私自闯入有谋害夺位之嫌?”
少年茫然抬首,他一双明亮黑眸,仿佛映出所有不堪。
只这一个神情,便胜过无数解释。
人的下意识反应是不会骗人的,那双眼如刚出生的小鹿一样澄净。况且蕴哥儿才十五,平日里只晓得念书,他哪里懂这些?或许这个孩子是真没想到这一点。嘉帝心中忍不住想到。
虞蕴挠了挠脸,比起惶恐更多是不解,他开口道:“皇祖父,孙儿没这么想。”
非常干瘪苍白的一句话,听在嘉帝耳中却完全不一样:蕴儿被质问也这般坦荡磊落。
帝王之下,众人祸福皆在帝王一念之间。
嘉帝唇角微扬,于病中多日罕见露出一个笑,朝虞蕴招手:“皇祖父明白,别跪着了,过来跟前说话。”
虞蕴点点头,大大方方在床沿站定,默了默,他偷瞧嘉帝一眼,试探着在床沿坐下,这番举动又逗得嘉帝笑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