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未来,一辈子谨小慎微,生死不由人。
他有自己的想法,他想做一些事,做一些于国于民有意义的事。
杜长兰绕过小几将少年拥入怀中,他抚着儿子的后脑勺,哑声道:“我总想着为你好,却是自欺欺人。”
亲人生离别,纵使富贵加身,也不过是黄金牢笼。
杜长兰一下一下轻拍着发抖的虞蕴,如少年幼时一般。
这是一条不归路,最后等待他们的只有两个结果,登顶大位或身首异处。
杜长兰还欲说些话宽慰,但少年按了按眼角,抬起头,露出一个笑:“爹,咱们以后当真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杜长兰颔首。
虞蕴抿了抿唇,眼中却淌出泪,“爹分明是连中六元的状元,风光无限,前途无量,却上了我这条贼船。”
杜长兰学他道:“你分明是锦绣富贵的皇孙,却与我走幽暗小道。”
父子二人交心,杜长兰也不再瞒着虞蕴相关事宜,道出覃州铁矿真相,但终究隐去嘉帝对杜长兰的不喜。
于虞蕴而言,嘉帝是疼爱他的皇祖父,杜长兰是虞蕴喜爱的养父,左右都是亲人,杜长兰舍不得这孩子为难。
虞蕴听完始末,点点头,有上京瘟疫事件在前,覃州铁矿也算不得什么。
他拿过茶盏倒水,忽然想到什么,道:“所以爹是因为看透几位皇叔,才选择我的?”
杜长兰点点头又摇摇头:“你刚认祖归宗那会儿还太小,又是皇孙,我原是想着你能做一辈子富贵闲人也是好的。但你此次生死线走一道,改变了我的想法。”
几位皇子一个赛一个蠢毒,二皇子纵然是好的,可惜温吞懦弱,算不得什么明君。
既然如此,蕴儿为何不能上。
虞蕴捧着水杯啜了一口,“如果我同爹还和从前一样,那我当个富贵闲人也是好的。”
但世事难如人意。再者,他也不是真那般淡泊名利。他从前未认祖归宗时,偷偷立志做一名与他爹相仿的能臣,千古留名。
虞蕴捧着水杯,心虚的垂下眼。
第195章 二皇子薨逝
杜长兰借口疫病之事, 与葛国丈密会。青篷马车行过长街驶入小巷,不多时一名老者从车内落地,进入院内, 而后马车迅速驶离小巷。
拐角后的几名蓝衣人对视一眼, 寻了高处俯视院内情景。
只见院内老者背对他们饮茶,一名管事提着几只珍奇逗趣的鸟儿而来。
蓝衣人蹙眉, 葛国丈绕一圈就为着几只鸟?
自然不是。
驶远的青篷小车从外面掀开车帘, 一身车夫打扮的杜长兰入内,笑盈盈朝葛国丈问好。
葛国丈睨他一眼, 幽幽给他倒了一盏茶,杜长兰眉头微挑, 道一句多谢, 接过茶呷了一口。
葛国丈哼道:“如此无防备,不惧老夫茶中下毒?”
“那便算在下棋差一着罢。”杜长兰弯了眼眸。
葛国丈捋了捋胡子, 也饮半盏茶, 这才不疾不徐道:“老夫还没那般下作。”
杜长兰应是,跟老头儿较真没意义。
两人话了最近事宜, 杜长兰道出之前抓住的“毒人”,经过审验,那些贼人悉数染有瘟疫, 只是病情轻重不同。
“毒人”视死如归,酷刑于他们而言,并无威慑。
三位首辅头疼之际,杜长兰毛遂自荐去会会“毒人”,他引诱“毒人”开口, 或做气急败坏之态,引对方得意忘形后对他大肆嘲讽。
殊不知一切皆被暗处老者收入耳中。这些百姓是杜长兰从京周寻来, 对口音十分敏感。
古代交通不善,又是传染性极强的瘟疫,这群人的老巢必然在京周。若悉数是外地人,人生地不熟,恐会生乱,需得几个本地人领着。
不过大半日功夫,杜长兰就将那几个京周“毒人”揪出来,当着对方的面杀掉染疫较重的囚徒,再根据线索大胆假设,对“毒人”娓娓道出自己的猜测,半真半假,又许以生机,击溃对方心理防线。
与杜长兰猜测类似,凡走上不归路者,皆是被逼入绝境,两个探子,两个被诱哄入赌博圈套的寻常百姓。
背后之人应是走访过,打听那两个汉子平日里珍惜家人,因此哄的对方欠下巨额赌债,俩青壮才愿拿命博。
夜色浸去,杜长兰套出有用信息,杀了两个细作,命人给俩青壮治病。
三位首辅收到消息时,心中惊骇自不必提。命人顺着杜长兰提供的线索一路搜查。
眼下杜长兰不过三言两语道来,但葛国丈却明白内里艰难,一面惊叹杜长兰手段,一面又觉理所当然。
仿佛没有任何困难能难住眼前人。
车内声音叙叙,杜长兰将瘟疫一事挑拣着道了七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