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时刻,杜长兰揉揉虞蕴的脑袋,“等我安顿下来,咱们照旧可以书信往来。”
先时杜长兰在玉阳城,一应大小事都写信告知虞蕴,还让玥儿参与其中,是以玥儿和蕴哥儿见面才没有陌生感,犹似笔友线下会面。
虞蕴低了头去,闷闷不乐。所有人都在告诉他,他远离他爹是为他爹好,可是夜深人静时,虞蕴仰望明月沉思。
他只是皇孙,又非皇子,权力之争轮不到他。既如此,他与“他爹”亲近又如何了。
虞蕴抬眸看着青年熟悉的面庞,剑眉星目,有那么一刻他真的很想问出口。
花厅外风吹云散,月华如练。
杜长兰叮嘱虞蕴:“我走之后,你事有犹疑,可寻奉若,可寻文英,可问春风。”
崔遥挠挠脸:“咋不问我呢。”
陆文英联合崔家族兄将崔遥拽离花厅,虞蕴盯着杜长兰的眼睛:“春风不语,如何相问?”
杜长兰温和道:“春风不语,即随本心。”
他俊美明净的面上露出一个浅浅的笑,似蜻蜓点水,也点在虞蕴的眉心:“幼虎出山,雏鹰展飞,你有你的天地去闯。”
虞蕴却觉刺耳,他爹这是不管他了,他梗着脖子问:“幼虎败落,雏鹰坠地,一蹶不振该如何?”
严奉若揉了揉眉心,这孩子钻牛角尖了。
严奉若上前揽过虞蕴,宽慰道:“长兰的意思是你渐渐长大,可以自己拿主意。但我和长兰,文英他们都是你的后盾,你不必顾忌太多,往前冲就是。”
杜长兰一指头戳在少年眉心,听少年唤痛,杜长兰挑眉道:“笨小子。”
“我才不笨。”虞蕴瘪瘪嘴,但下一刻嘴角又不受控制的翘起来,缠着杜长兰说边境轶事,好不亲昵。
莫十七的视线在几人之间来回,忍不住打了个呵欠。
杜长兰笑问:“困了?”
莫十七愣了一会儿,才意识到杜长兰在跟她说话,点了点头。末了,她又在自己袖中腰间寻摸,结果空空如也。
杜长兰从袖中递过去一个油纸包,莫十七顺势接了,一边打开油纸包,一边头也不抬道:“谢谢大人,大人真好。”
敷衍极了。
杜长兰也不在意。见她紧挑着蜜饯吃,微微拧眉:“等会儿入睡了,当心吃太多甜食腻得慌。”
莫十七抬眸望他一眼,哼哼唧唧,却是照做。
虞蕴望着这一幕,眸中闪过思量,回去时他同严奉若道:“老师,我怎么觉得爹带十七去了一趟玉阳城,回来后二人变亲近了。”
严奉若揶揄道:“你不想长兰同十七太亲近。”
虞蕴摇摇头,随后与严奉若又闲话片刻,靠着车壁假寐。
虞蕴想:他爹那么年轻,又生的俊美,必然是要成婚生子。如果一定要有一个“后娘”,他希望那个人是莫十七。
但他爹若是另有心上人……
虞蕴睁开眼,皱了皱鼻子,随后下定决心一般:不管他爹选谁,他都尊重他爹!只希望“后娘”不要太难相处。
……如果,他和“后娘”不合,他爹帮谁?
常言道有“后娘”就有后爹,他爹被吹了枕边风,重色轻子怎么办?
严奉若看着少年一张明秀的面孔变来变去,犹如打翻的颜料盘,忍不住笑出声。
“蕴儿,宽心。”严奉若笃定道:“不管如何,你都是不同的。”
虞蕴身子一激灵,他虚掩双唇,紧张不已:“我刚才泄露心声了?”
严奉若眼角笑意更深,车内莲花灯火映出他如水似竹的面孔:“你心里想什么都在脸上了。”
虞蕴立刻捧住双颊,重新靠上车壁,不吭声了。
严奉若看着他,在心里默念:“十,九……”
车轮滚滚行驶过地面,街上喧嚣入耳,严奉若垂下眼:“……五…四…”
“老师。”虞蕴起身坐至严奉若身旁,“老师,我……”
马车停下,打断二人言语。谷穗轻声道:“殿下,是英国公府的三姑娘。”
虞蕴面色一滞,心说怎么遇上那丫头了。
他正思量着怎么躲过去,车帘被人从外面掀起,露出一张明艳小脸和满身珠光,姜三姑娘财大气粗,小小一个人,两个小髻外侧分簪赤金流苏铃铛,小髻里侧簪烧蓝小花,髻面正中着赤金镶红宝石小花簪,耳坠同色红宝石,颈悬赤金盘螭璎珞,手圈虾须镯,细白指尖着宝戒。
她喜上眉梢,朝虞蕴招手,顿时传来叮呤当啷的脆响:“蕴哥儿。”
姜三姑娘满身金光,虞蕴和严奉若都被闪了眼。
身后嬷嬷忙不迭纠正姜绥,“三姑娘,那是皇孙殿下,不可无礼。”
“我同蕴哥儿是好友。”姜绥高声强调,而后朝严奉若问好,她看着车内空间,跃跃欲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