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长兰收回目光,遥遥望着小舟上的二人,心里想些有的没的。
若蕴哥儿当真是皇室子弟,那与小郡王是什么关系?
叔侄?
表兄弟?
葛老先生迟迟不现身,是否去探查蕴哥儿的身世,也不知道如今查的如何了?
论势力人脉,葛府远胜于他。查罢查罢,早日查出也好叫他心里踏实,如今悬在半空当真磨人。
这些事他又不好对崔遥和文英说,崔遥不靠谱,文英……到底入世太深了些。
杜长兰眉头不展,忽而一重风来,携着凉爽与绿意,他张开手,一片叶子飘飘摇摇落在他手心。
杜长兰擦拭干净,捏着叶子抵在唇边吹了一首轻快小调。
垂钓的杜蕴偏头望来,小郡王疑惑:“怎么了?”
“这首曲子是……”杜蕴刚要回答,他的钓杆一动,顿时什么思绪也断了,夺了钓杆一扯,空中跃起一条巴掌大的小鱼,摆动间飞溅的水珠在日光下折射耀眼的光芒。
一曲结束,杜长兰看着身侧探来的脑袋,对上那双浅褐色的眼睛。
“好听吗?”
“好听。”
“不是我做的曲子。”
“喔。”莫十七挠挠脸,又道:“还是好听,大人吹奏的好听。”
杜长兰摩挲着绿叶,忽地道:“我有一好友,他生来体弱,我欲携他进京寻名医大夫,可他不愿。”
莫十七眨了一下眼,问:“为什么?他是不良于行吗?”
杜长兰摇摇头,起身扬了绿叶,从胸中吐出一口气,“他说他不想拖累我。”
“他真傻。”莫十七跟着起身,认真道:“他来京中治好病,就不会拖累大人啦。”
杜长兰一怔,少顷低低笑出声,那笑声愈大,演变成开怀大笑,他按了按眼角笑出的泪,“十七,你真是个天才。”
莫十七羞涩的低下头。
湖上小舟靠岸,小少年激动的提着木桶邀功:“爹您看!都是我钓的,比小郡王钓的多多了。”
小郡王撅着嘴跟在杜蕴身后,老不服气了。
杜长兰瞧了瞧,小少年的木桶里多是鲫鱼,有一条鲤鱼和一条小草鱼。
小郡王的木桶里只有一只乌龟游来游去。
杜长兰乐道:“这可是好兆头,福寿绵长。”
小郡王眼睛一亮:“是吗是吗。”他忽然看木桶里的小乌龟顺眼了,虽然他钓的少,但在精不在多啊。
杜蕴眼珠转了转,决定再去钓一回,莫十七的目光都黏在小少年……手中的钓具上了。
杜长兰叹道:“我们也去。”
“好!!”
下午的日头愈烈,郡王府带来的冰盆消耗殆尽,娇生惯养的小郡王可吃不住热,嚷嚷着回府。
他邀请道:“杜长兰,郡王府的厨子手艺颇好,小王叫他将木桶里的鱼类处理了,你也也一道儿尝尝鲜。”
杜蕴十分心动,握着他爹的手来回晃动,就差没直接开口说“去嘛去嘛”了。
小郡王也期待的望着杜长兰。
杜长兰笑道:“那杜某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小郡王顿时招呼杜蕴上马车,然而小少年问:“爹,你来不来?”
杜长兰侧身,朝身后瞥去,莫十七赶着马车而来:“爹坐自家马车。”
杜蕴一时犯了难,他想同他爹同乘,但也喜欢小郡王。
杜长兰温声道:“你们年纪相近,正好一道儿说说话。爹有些乏了,在车内歇歇。”
话落,杜长兰登进马车:“走罢。”
莫十七甩着马鞭,驾马噔噔噔启程了。
城外的路比不得城内平整,马车摇晃是情理之中的事,但如狂风暴雨中的轮船颠簸,恨不得将车身倾倒就离谱了。
郡王府的马车抵着杜府马车靠边,两辆马车同时掀起车帘,杜蕴厉声诘问:“莫十七,你大胆!”
然而被质问的人缓慢回首,看着杜长兰,疑惑道:“怎么有三个大人?”
一滴殷红砸在车前架上,随后两滴三滴,莫十七的鼻下汩汩冒出腥臭稠的血液,软软倒下。
“十七,莫十七!”杜长兰为莫十七做了急救,接过缰绳朝城内赶去。远远的传来声音:“人命关天,长兰今日失约,改日定当登门赔罪。”
杜蕴也急了:“莫十七不会出事吧?”
小郡王安抚他:“咱们跟上去瞧瞧。”又吩咐车把式快些。
杜长兰入城后,径直往出名的杏林堂去,时下凡是有名气的医馆,多是有真才实学的大夫坐馆。
杜长兰大声道:“人命关天,烦请诸位让让,多谢多谢。”
马车距杏林堂还有一段距离,人群自发空出一条道,杜长兰将马车交给伙计,他抱着昏迷的莫十七直奔馆内。
一盏茶后,郡王府的马车也跟来,杜蕴从车内跳下。